此时的根源之涡上方,无比的沉寂。
少年模样的阿赖耶漂浮着,神色平静的看着那顶端之物,眼神之中带着浓郁的警惕之色。
而棕熊模样的盖亚,则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或者说,想要把这个东西【排除】掉。
不论如何,都不能否认这东西给她们带来的威胁感。
并非是对世界,对地球或者人类的【威胁感】。
而是对她们两个抑止力的【威胁感】。
很诡异,也说不通,毕竟抑止力就是地球或者人类的本身,按理说除非是人类或者地球出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她们是不会存在威胁感的。
而现在的感觉......却让她们和她们存在的本身,产生了一丝丝的......割裂感。
无法忽视的割裂感。
毫无疑问,这是前所未闻的,更是对抑止力来说无比恐怖的。
而让两位抑止力产生了如此反常的人性化的情绪的,自然就是那快要进入根源之涡之中的东西。
那是......碎片。
根源之丝的碎片。
根源之丝被盖亚从世界之外的夹缝之中寻回,为了洗请世界之外的气息,已经经历了数次轮回。
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域,不同的时代,不同的身份。
不列颠的白骑士,佛罗伦萨的珠宝医生,日本的维新之鹰,希腊的反抗之浪,伦敦的狂兽,中原的北楚阎王。
但——
“不够。”
“为什么还不够?”
棕熊说这话,语气平静,却是疑问句。
“......我不知道。”
少年的语气之中带着一点情绪,一点......动摇的情绪。
这番对话之后,棕熊和少年都沉默了下来。
经历了六次“清洗”,根源之丝,依旧没有“洗干净”。
根源之涡依旧散发着些许的排斥感,即便那碎片和根源之涡的距离已经无限近了,也依旧没有融入其中。
盖亚和阿赖耶,恐惧了。
并非是出自于本身的“恐惧”,而是独立出来的,单独的“恐惧”。
无关人类,也无关地球,是单纯的,抑止力的,恐惧。
这听上去像是什么悖论,但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即便是恐惧着的盖亚和阿赖耶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阿赖耶,我们真的还要继续做吗?”
盖亚开口问道。
她的目光死死的凝聚在那碎片的上面,声音之中出现了一点害怕。
那是从中原归来的根源之丝,没有经过任何的处理,体现出来的外观依旧是那被炸碎,炸的乱七八糟的碎片。
盖亚甚至能看到根源之丝那即便死了也没有完全合上的眼睛,被水浸泡过,在看着自己,好像是在......看着自己。
这不由得让她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我们......”
阿赖耶陷入了犹豫之中,似乎在思考,在权衡。
再往下继续下去毫无疑问是危险的,无论是盖亚还是阿赖耶都有这种感觉,这种感觉不可能是错觉。
如果按照以往的规律,这个时候无论是多么的危险,她们都会去做——因为这是为了地球/人类的安危和存续,只要地球/人类没有灭亡,她们就会继续存在,地球/人类也会继续存在。
但这一次,她们犹豫了。
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犹豫。
“继——”
但最终,阿赖耶还是下定了决心,说出了口。
不过......
阿赖耶的声音拖长,延伸,减弱,而后消失。
棕熊脸上的表情也陷入了停滞。
但根源之涡,依旧在缓慢的——永远的——
转动着。
嗡——
碎片那残缺的躯体,手指,动了一瞬。
他的眼中依旧无神,破碎着,凄惨无比。
最大的那一块碎片似乎产生了一丝引力,将周围的那些小的,细碎的,被炸的面部全非的碎片给吸引了过来,而后重新的合为一体。
北楚阎王,北楚王项安,重新出现在了根源之涡的顶端,躺在那里,闭着眼睛,就像是以完整的姿态死去了一样。
他逐渐缩小,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就像前几次一样,变成了那具残躯,变回了一个灵魂,然后长大,生长,到最后——
回到了那个青年的模样。
“你在犹豫什么?”
他睁开了眼睛,如此说道。
他的视线凝聚在阿赖耶的身上,仿佛是在质问阿赖耶。
他脱离了近在迟尺的根源,漂浮了起来,看了看身为少年的阿赖耶,和身为棕熊的盖亚,然后摇了摇头。
“动摇,是不应该产生的。”
“你们做的事情也没有错误。”
根源之丝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仿佛在拥抱根源之涡一样。
“但......根源的存在,并非是任何东西能揣度的。”
“这就是......超越。”
“所以,就算你们不打算做了,我也会......自己继续做下去。”
“就像这样。”
他的语气平静,双手一抓,而后——勐地一合。
他把自己震碎了,利用根源,利用......自己的本体。
而后,这个灵魂,化作了一抹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脱离了根源之涡的上方,向着地球前去,向着......自己的最后一次“洗涤”,也是最后一趟旅途。
只留下了一道声音,还在根源之涡的上方响着。
“下一次见面,应该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