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除怨司十三号分部。
盘坐在床榻上的方平安眉头微皱。
“明日一早”、“点卯之后”、“不得延误”。
回想起京兆府传信人的这几个关键词,他感到了不安。
以高弘义的心性,不该如此急切,想来必是有大事发生。
可近来京都里并没有什么非常有价值的消息传出,难道,是京都之外?
来自京都之外,能震动京兆府,且还需要自己的地方,会是什么呢?
方平安思来想去,沉吟大半柱香的功夫,忽地眼前一亮。
‘时间上来算的话,还真能对上。’
似乎想到什么的方平安非但没有豁然开朗,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
关乎到地方政绩,朝廷颜面,如果只是小规模的话,消息不可能传到京兆府里去。
这般看来,要么是地方衙门已经无法控制了,要么就是,已经发生演变了。
前者的话还好,由京都增派人手即可,但要是后者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无论如何,必须以最坏的情况来考虑。’
方平安深吸了口气,两眼微合,开始了自己力所能及的应对准备。
……
翌日,点卯过后,方平安毫不吝啬地在马行借了一匹良马,匆匆忙忙赶往京兆府衙门。
而当他抵达府衙之时,已是卯时五刻,正巧碰上从皇宫里早朝完回来的高弘义。
算算时间,早朝不会这么快结束,应该是高弘义提早告退了。
看来,问题还真挺严重的。
“大人。”方平安将马交给府衙门前的白役,朝走下马车的高弘义拱了拱手。
看到方平安,一直神色低沉的高弘义缓和了少许。
一边招呼方平安进府衙,高弘义一边郑重地问道:“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猜到一些。”
方平安沉了沉声,“是瘟疫吗?”
高弘义眼中流露出欣慰,点了点头,“既然猜到了,当知召你来的目的?”
方平安从怀中取出几页写有汤方的宣纸,正色道:“以防万一,昨日夜间便准备好了。”
两人语速很快且低沉,都明白这是刻不容缓的事情。
“好,跟我进书房。”
高弘义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带方平安一路进了府衙里屋。
“大人,究竟是何处爆发了瘟疫?”方平安不解地问道。
按理说,自从京都出现伤寒,京兆府便着手开始调查病发地。
时至今日,不应该没有丝毫征兆,便直接流行了瘟疫。
从伤寒到温病,虽然发展并不缓慢,但却总有个过程,京兆府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查到。
“庆州太康县。”
“庆州?”
听到这个答案,方平安是越发疑惑了,“怎么会是庆州?”
庆州,乃是大乾京都邻州,与这里仅有一山之隔。
被高弘义派去调查伤寒发源地的官员,首先需要排除的便是京都四大邻州的可能性。
毕竟即便不在京都之内,但只要是关乎到皇城安危,都属于京兆府的职责。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这般马虎。
“你的意思我明白。”
高弘义神情严肃道:“事了之后,负责庆州的官员本府会亲自处置。”
“现在情况如何了?”方平安也没打算深究京兆府官员失职的问题,相比他们,此刻庆州更为重要。
高弘义从袖中取出一纸文书递给了方平安,“到目前为止,太康县已有三个村子受了瘟疫牵连。
其中文溪村情况最为严重,一村二百七十余户人家,几近全部病死。”
听到这个数字,方平安拿文书的手,不由得颤了颤。
二百七十户,就算每户按三口人计算,那也是八百一十条性命。
仅仅只是因为官员的疏忽,便要赔上这八百一十条人命,大乾的官场,的确是该整治了。
方平安尽力平复心境,埋头查看起了文书。
文书上说,在太康县县衙与邻县两个衙门的通力合作下,瘟疫传播的问题暂时控制住了。
但眼下仍有近三百多名百姓身染疫疾,未能得到医治。
庆州境内目前没有可医治瘟疫的医者,州府束手无策,已向京都上报。
“怎么样,你有把握对付这场瘟疫吗?”高弘义期许地问道。
方平安顿了顿,思索了一阵,“如果是伤寒侵内演变的温病瘟疫,且病情不是特别严重的话,应该能治。”
“来人!”
“大人。”
“将这些汤方,命人即刻抄写,越多越好。”高弘义拿起方平安昨夜写的药方吩咐道。
“是!”
“大人,卑职有个问题。”
待青袍官离去,方平安问道:“既然州府已向京都求援,为何不见有消息传回。”
瘟疫乃是国之大事,绝不会只惊动京兆府衙一方。
别的不说,单单是方平安他们的除怨司,便不可能毫无动静。
要知道被病痛折磨而死之人,比秋斩死刑犯更容易生出怨灵。
那八百一十条人命,至少也会有七百道怨灵诞生。
“你手里的文书,是飞鸽传书送回来的。”
高弘义也不对方平安隐瞒,解释道:“州府的消息,即便八百里加急,也要三四日才会抵达京都。”
“原来如此。”
方平安会意地点了点头,忽而拱手道:“大人,卑职有个提议。”
“讲。”
“卑职希望大人能请来郑老先生,让他鉴定一下卑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