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怨司门前,一辆朴素的马车上。
方平安与换了一袭儒衫,看起来年轻不少的许慎相对而坐。
许慎在朝为官多年,家中自是有些积蓄,这辆马车便是他家私有的。
不像方平安,出门要么靠跑,要么借租。
虽然他现在是存了一点银钱,但方平安想的是先在京都外城买一座宅子。
毕竟之后他身上不可告人的隐秘将会越来越多,长期在除怨司住下去实在不够安全。
许慎的马车为两人提供了谈话的空间,也提供了保密的条件。
他们之间的交往,再怎么说也是关乎到一件大案。
“先生几日不见,精神了许多。”
许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物,略有羞愧地笑了笑,“自从做了官,便再未穿过这件儒衫。
现在想想,以前的自己还是太过功利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方平安安抚道:“先生能迷途知返,已是超越了许多人。”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许慎重复了一遍方平安的话,怔了一会,豁然开朗道:“论心性,慎远不及永宁小友也。”
“先生过奖了。”
方平安沉了沉声,问道:“先生今日来,可是有了决定?”
许慎同样严肃地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张宣纸,递给了方平安。
“这上面写的,便是许某所知道的,当年的全部隐情。”
许慎如释重负道:“现在才说出来,希望不会太晚。”
方平安认真地看了一遍纸上内容,将其牢记于心后,便是郑重地收了起来。
将来如果有机会能为陈大儒平反,这张纸便会是证据之一。
“我去找过丰年兄了。”
许慎惋惜道:“他虽愿意相助,但却不想这么早便将书信交与永宁你。”
“他不信任我?”方平安并不意外地反问道。
“永宁你不要怪他。”
许慎忙道:“他跟你我的关系不同,他不知道你是真心在为陈大儒洗雪污名。
永宁你放心,我会再去劝劝他的。”
“那便有劳先生了。”
方平安顿了顿,关切道:“先生此番归家,可有人再来骚扰?”
许慎摇了摇头道:“没有。
想来京察在即,他们不会轻举妄动了。”
“京察?”
方平安皱了皱眉,追问道:“不是后年才该轮上吗?先生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京察,乃是大乾朝廷考查京都官员的制度,三年一次。
以“四格”、“八法”为升降标准。
京察之时,便是大乾京都最清明之时,但也是最混乱之时。
官员各司其职,不敢有丝毫疏忽,此乃清明之根。
可他们一旦犯错,就必会被政敌抓住把柄,疯狂攻击,此乃混乱之由。
用狄更斯的一句话来说,便是:
“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我虽被罢官,但还有一点人脉,消息绝对属实。”许慎一本正经道。
方平安眯了眯眼,‘难不成是高弘义的手笔?’
许慎一案,牵扯出了刑部的蛀虫,这或许让高弘义觉得,京中风气已是不正,应该整顿。
所以他向皇帝进言,提前京察。
又或许可能是高弘义与皇帝早已计划好了,来个突袭审查,让尸位素餐、品行恶劣的官员措手不及?
如果是在拔除那头鱼妖怨灵之前,方平安应该还会思考一下,高弘义究竟有没有这个本事说动皇帝。
毕竟京察由来已久,事关重大,怎能轻易更改日期。
但在见识了山谷石室之后,他现在一点也不怀疑高弘义在皇帝面前的话语权。
“如此甚好。”
方平安点了点头,“这样我们也能多些时间慢慢筹谋。”
说着说着,方平安的目光忽地停在了许慎的儒衫之上。
注意到方平安视线,许慎也是低头看了看自己衣物,疑惑道:“永宁,我这服饰可有不妥之处?”
“子重先生别误会,你的服饰并无不妥。”
闻言,方平安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之处,言道:“在下只是想问,子重先生可知京都里,何处能买到法宝级别的毫锥?”
许慎曾是云鹿书院的学子,与毫锥也算是相关人士,方平安灵光一闪,便打算碰碰运气。
“法宝级毫锥?”
许慎犹豫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方平安会突然问起这个。
“内城便有。”
听到许慎的回答,方平安还没来得及高兴,他便又道:“只是在京人士要想购买法宝,是有身份限制的。
任何商铺或者工匠,都只能向在朝任职的官员出售法宝。
这都是为了京都的治安定下的规矩。”
“在朝任职?”
方平安想了想,希冀道:“除怨人算吗?”
许慎点了点头,但却迟疑道:“算倒是算,就是不知永宁你隶属什么伍?”
“癸寅伍……”方平安有不好的预感。
“那可惜了,癸寅伍除怨人的话,最多只能买到黄字中下品的法宝,而且无定制权。”许慎摇摇头道。
大乾法宝分级,以天地玄黄四字为主,上、中、下三品为辅,黄字最差,天字最佳。
许慎的意思方平安听明白了。
且不说黄字中下品的法宝品质如何,单单没有定制权一说,便是在告诉方平安,他可能买不到毫锥类型的法宝。
“子重先生刚刚说,在京人士必须是在朝任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