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刻,京兆衙门。
府衙正堂之内,昨夜去过高府的一众五颜六色官员齐聚于此。
已从宫里上完早朝,返回公署的高弘义坐在主位上,神色平淡。
喜怒不形于色,乃是高弘义的一大特点。
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神情动摇,除非他自己愿意的时候。
而在高弘义的身旁,郑子规与方平安一左一右站立,像个保安,呸,护法。
此次“阻绝京都伤寒流传”专案,正是由他们二人负责。
“开始吧。”高弘义点了点头道。
“是。”
按照昨夜议事的结果,方平安布置起了具体任务。
首先便是由府衙里的快班衙役,以庆安街为中心,方圆五里为划分,设置多道关卡,限制百姓通行。
理由则以缉盗为名。
至于目的,自然是为了防止患有伤寒的平民四处闲逛,传播病情。
然后便是由壮班衙役领头,从庆安街开始,挨家挨户搜查伤寒病人。
而皂班衙役,则是维持日常巡逻,关注街巷之间的流民。
一旦发现有类似伤寒证的患者,即刻带往集中隔离地。
隔离地的防卫,则是由京兆府左少尹借调的巡防营负责。
今日前来京兆府府衙报到的京都医者共计三十五人,方平安将他们一一分配给了执行任务的三班衙役。
跟随壮班衙役上门搜查的医者最多,跟随皂班衙役巡逻的次之,跟随快班衙役限制通行,原地等待的最少。
有大夫同行,百姓才更容易相信京兆府衙。
另外在京都比较有名的医馆附近,方平安也都安插了人手,防止有病人主动就医。
最后,方平安再三强调,三班衙役执行任务之时,务必低调行事,切记不可与百姓发生争执。
不到万不得已,禁止动武。
如此做法,除了有维护京兆府声名和避免惊动皇宫的目的,更多的,是不能让伤寒的消息扩散开来。
一旦京都伤寒流传的消息走漏,必将满城风雨。
届时部分胆小的平民便会做出一些不合常理的举动,比如逃窜,反抗,散播谣言。
前世的时候,这般新闻方平安见过不少。
别人明明是去给你治病,救你性命的,你反倒要跑,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简直就是被迫害妄想症。
搜查病人的同时,被征用的医馆药铺也会立马开始熬制汤药。
以甡黄汤为主,至于其余附方,仅有几炉存货,有病人用掉之后,才会再熬制新的。
毕竟谁也不清楚京都里到底已经有多少伤寒病人了,药材有限,不可随意浪费。
而汤药的费用,在方平安的建议下,高弘义同意由京兆府来出。
只有这样,百姓才更容易接受隔离和治疗。
这注定是一场持久的战役。
要不是自己只给他们当这一回上司,方平安真想来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
好在眼下京中流传还只是普通伤寒,并未发展成温病乃至瘟疫,方平安身上的压力要小很多。
任务布置完毕,方平安与郑子规也跟随一队壮班衙役出发了。
……
果真如方平安和郑子规预想的那般。
许月月染病后的五天里,庆安街周边便是陆续出现了伤寒病人。
有的是在街上闲逛时被快班看到的,有的是主动求医被捕役发现的,有的是卧病家中被壮班上门找到的。
不过好在,京兆府搜查了上百户人家,也才出了七八例伤寒病人,而且都是轻症,普通甡黄汤就能根治。
而在阻绝差事开始的第七天,巡逻的一队皂班衙役在一条狭窄的暗巷里寻得一具流民尸首。
在方平安与郑子规以及几位经验丰富的医者会诊下,确定了这人正是因伤寒而死。
应该便是他们要找的“零号病人”。
可惜,现在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方平安甚至试了试怨灵录能不能收录一丝这人的怨灵:‘小怨灵,快到书里来。’
结果收了个寂寞。
看来也只能交给京兆府慢慢去查了。
但幸运的是,此人身上的伤寒虽已病入膏肓,但却未能在生前演变成温病。
也就是说,京都里目前并没有温病的盛行,只有普通伤寒的流传。
这个消息,让方平安大大的松了口气。
只要及时就医,即便是在这个年代,普通伤寒也并没有那么可怕。
搜查与医治的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了下去。
发现的伤寒病人越来越少,与其密切接触的百姓染病的更是寥寥无几。
京都的此次伤寒危机,算是躲过去了。
因为京兆府与除怨司征调方平安的期限只有半月,所以当十五日到来,方平安顺利地卸下了指挥的头衔。
说起来,虽然高弘义任命了他是此次任务的指挥,但实际上除了布置行动,方平安和被征调的寻常医者也没什么区别。
那些衙役和官员,从来没向他汇报过什么。
淦,又上当了。
告辞心机“波诶”高弘义之后,方平安先去了登甲巷的问心馆。
因为伤寒流传阻绝得很好,征调的医者足够应付,所以郑子规便先回了问心馆。
毕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又没有武人底子,没法天天满城跑。
诚挚地感谢了一番郑子规后,方平安这才回了除怨司。
正好,今日他们癸寅伍无差,方平安回来之时,许立几人正在除怨司里训练。
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