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他的一生,用这几个词来形容,再好不过。
幸运,意外,然而,但是,虽然,还好。
幸运,那年无霜城大雪纷飞,霍息救下了他。
意外,霍息最终放弃了萧以铮,而选择了让他当帝君。
然而,兄弟反目,一场政变让他亡命天涯。
但是,命不该绝,他遇到了她。
虽然,一路上曲曲折折,艰辛坎坷。
还好,结局是好的,他能够陪她一起看细水长流。
他第一次遇见她便是在斐山,斐山九月的枫叶,二月的梨花。可惜,最美的景致他都没有赶上,他们相遇是暮春三月,梨花凋零,红枫尚无。
当时,他伤口失血过多,倒在浅溪之中,睁开眼便看见她了。
他下意识地要用手中的折扇攻击,但又下意识地收住了手。
他看到的那双眸子,黑白分明,不复再得。
对于当时已经二十三岁的他来说,“一见钟情”这四个字可笑之极,可他偏偏就成了其中之一。人真是莫名其妙,喜欢一个人都是如此毫无缘由。
那时,他伤口刚刚愈合些,初来大姜宫的第三天。
“倘若我喜欢一个人,但是我所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假的,我该怎么办?”
在一片花木扶疏之中,止殇站在苏未明的面前,淡淡问道。
苏未明本在看池边的莲花,池中的莲花亭亭净植,微风吹来,白色的花瓣上有晶莹的露珠在转动,他缓缓转过头,微微一笑,“假的,永远换不了真的。”
“苏未明,我认得你。”他淡淡道。
苏未明微微一怔,仔细打量了一番他。
五官棱角分明,精致得可入画,生得极其好看,如果相貌也分等级,那么这副相貌应该是上品。苏未明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妖娆,有的温文,有的豪气,有的粗犷,唯独他,身上氤氲着淡淡的薄凉气息,而嘴角勾起的弧度却让人心生亲近之心。
他的眉目和多年前那名病弱少年七分相似。
那还是很多年前,苏未明寻遍了**大陆都找不到小酒,于是他选择了渡过瀚海,去海域大陆寻找她的踪迹,就是在那个时候,他与当时的卿未宸相识了。在苏未明的印象里,卿未宸是海域帝宫中最薄凉的一抹颜色,他撑着病弱的身子,而话语却针针见血,有着惊世的才情和惊艳的相貌。
“卿未宸?”苏未明对于这个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名字记得很清楚。
“苏宗师,十年未见,别来无恙。”他说得很客套,客套中有几分无形近似有形的气度。
苏未明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没有故人重逢的欢喜,反而神色中有几分忧虑,他的语调略有几分漠然,道:“海域政变了?”
料事如神,本就是苏未明的本事。他早在十年前,便猜到了有这么一场政变,无霜城藏着的秘密太多,凡是必须有个量,过了这个量,必然会走向灭亡。
“九死一生。”这四个字形容他的经历,再好不过了。
若是没有君问雪的相救,他定然死在了海域的修罗场。
“活着,一切便尚未成定局。”苏未明淡淡道,依旧用复杂的神色看着止殇。
止殇淡淡一笑,神色中带了几分无奈,道:“那么,苏宗师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吗?”
“在回答之前,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苏未明语气淡如白水,虽然语调并不重,但是当年的那种难以凌驾的气势依旧不减,他低头望向右手上的玉扳指,玉扳指在日光下闪烁着光泽,“你是不是喜欢年年?”
“是。”
“海域和年年,你选一个。”苏未明喜欢一针见血的话题。
风吹起止殇额前的碎发,他不语。
苏未明漠然地看了一眼止殇,黑眸深不可测,他嘴角一勾,说道:“你不必回答,我知道答案了。”苏未明最擅长的便是读心,有些事即使不说出来,他也知晓。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喜欢年年?”
在苏未明这样的宗师面前,说谎是绝然不可能的。
“说不出哪里好,也说不出哪里不好,总之,她那个样子刚刚好。”
就像当年苏未明和小酒那样,喜欢一个人“敲”,可惜,当时的苏未明将所以的心思放在了功成名就之上,未能把握住那个“敲”。
“你要知道,年年不会歌舞,不会女工,不会诗词,不会琴棋,不会品茶,不会鉴酒,不会谋略,不会阿谀,”苏未明语调一转,正色道,“你可要想清楚。”
“歌舞、女工不重要。诗词我也不精。琴棋、品茶、鉴酒、谋略之类,我会就行。至于阿谀,”止殇轻轻一笑很是动人,“我希望她这辈子都学不会,她不必讨好别人。”
这样的话,说得恰到好处,少一分则不诚,多一分则不真。
苏未明暗叹,这少年果然比当年更老练了。
“既然如此,我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办,”苏未明淡淡一句,“一辈子骗下去。”
在感情之中,没有真正的对与错,从某种角度说,欺骗本就是一种可取的方式。
“你的身份,我会替你保密。”苏未明语气一变,正色道,“但是,在你还不能保证自己的生死能否掌控之前,不要碰年年,我不希望年年会成为寡妇。”
“我明白。”止殇的语气似是很随意,但他不是那种轻易许下诺言的人。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望向苏未明手上的玉扳指,“苏宗师找到妻子了吗?”
一问天心,白莲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