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鲁继射出哨箭之前,秋丞的兵马已经悄悄靠近营寨保护着的粮仓。一众兵卒口衔木筷,有了武气加持,步伐轻快而敏捷。在这样恶劣的风雨天气,行动也不受阻碍。
这队人马的靠近和潜入非常顺利。
顺利得仿佛开了挂一样。
是白素他们给放水了?
自然不是。
秋丞帐下那位有着“人工增雨”能力的文心文士,雨水之下皆是其耳目,营寨兵卒毫无防范,也觉察不出看似普通的风雨之中夹杂着的丝丝缕缕异常,布防位置、人马兵力,在秋丞帐下兵马眼中是完全透明的。
他们在暗,而白素等人在明。
占了大便宜,行动自然顺利。
一号粮仓前任主人是某个豪绅大地主,家中良田无数,遍布陇舞郡四个县,家中家仆婢女如云,名下藏匿佃户有数千之巨。通过这群佃户日夜劳作,终年不休,每年都能将这個大粮仓塞得满满当当。为了更好储存这些粮食,粮仓的修建可谓是耗尽心血。
位置要高,水位要低,排水要通畅。修建粮仓之时,其仓墙、地坪乃至屋面都要裹一层厚厚的防潮之物,同时还兼备隔热之能。附近有一片极其宽阔平坦的晾晒场。
如今都便宜了沈棠。
只是今日钻进来不少的贼鼠。
还在隐蔽处,悄无声息凿开一大洞。
粮仓内部广阔,入目皆是粮食。
“嘶——都是新粮!”谨慎起见,领头之人自然要检查,撕拉一声划开一袋又一袋,粮食如流水淌出。他弯下腰,双手捧起一捧,看着新粮从他指缝间流出。
“这沈幼梨当真是富得流油了!”
“……全是上好的粮!”
粒粒饱满,颗颗金黄。
新粮散发的香味连风雨都不能吹散。
“没问题。”
确认无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动手!”
“唯!”
原先不准备风雨天动手。
纵使秋丞帐下人手轻视沈棠,但也知道人家好赖是一郡之长。如此混乱局面,还能安安稳稳,先后经营河尹陇舞两郡,真要没点儿脾气,早被残酷世道啃得只剩白骨。
所以北尚县这次格外慎重。
生怕踩了沈棠的埋伏。
最好再挑个好点儿的天气,至少是要方便运粮的日子,这样才能降低损失。
奈何秋丞帐下那位能力有限,只能借助天时才能精准探知粮仓驻军的虚实布防。权衡利弊,今日下手最佳。
领头那人下令全军突袭营寨。
另有其他部队在前方吸引注意力,只需根据局势前后夹击,必能打驻军一个措手不及——哪怕沈棠给粮仓增派了人手,但人数仍不及己方,且毫无戒备。在己方占据先手的巨大优势下,用小代价全歼粮仓驻兵不成问题。将人都杀干净,粮食慢慢运走。
轰隆隆!
这时,天空骤然响起一道雷声。
不!
不是雷声!
一股阴森从他脚底升起。
身体快大脑一步,足下一蹬闪开,下一瞬,寒光破空伴随着若有似无的雷霆之声,在原地炸了个洞。他猛地抬头,只见一道人影,身披武铠,手持双剑,目光森冷。
白素阴森道:“来都来了,把命留下!”
其余废话懒得多说。
剑锋已经杀至。
领头之人正想冷笑两声——
区区一名气息不稳的七等公大夫,也敢单枪匹马,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留下人头?
黄毛小儿,不自量力!
但他嘴角笑弧愣是僵住了。只见眼前粮仓轰得炸开,杀喊声震天动地,一时间有数不清的伏兵自烟尘冲出!这些人竟然躲在粮仓里头,借此避开己方文心文士的探查!
一股冷意直冲脖颈。
原来是剑锋试图舔舐他的死穴。
【来如雷霆收震怒】
剑势雷霆万钧!
白素被恩师收养之后,日夜苦练剑术,一手双剑较之恩师,算得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缺的只是实战经验。之后又混迹江湖坊市多年,手中的人命连她自己都记不清。
跟随沈棠这四年,苦练磨砺。如今剑招之凌厉迅捷,连共叔武几个都得避其锋芒。
倒不是打不过,是她不走寻常路。
她跟鲁继像是两个极端。
后者莽就完事儿了,一个劲儿往增加力气方向发展,碰到什么对手都硬碰硬,用最朴实无华的力量砸最坚硬的脑阔,除非拼不过才改用技巧;而前者走的就是轻、巧、快的路子,鬼晓得她的剑锋会在何时,从什么角度刺来。反应稍微慢点就会被一剑封喉。
恰逢此时,哨箭升空。
营寨彻底“动”了起来。
各色武气碰撞。
大火蔓延,橘光连成一片。
白素如游鱼般灵巧穿梭敌阵。
一剑出手,必开血花。
领头武者被她纠缠,不敢再轻视眼前的白素。电光石火间,他想起来了。
这人不正是南玉县驻军首领都尉?
他不知对方姓名,南玉县那回二人也没交过手,只是对方的眼神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但也仅此而已,白素应对劫粮伏兵的手段让他看不上眼,甚至是打心眼唾弃的。
不想着保住粮食,反而抽调兵马去保护那些比草芥还轻贱的庶民。在这个人肉能称斤论两混入肉铺,明码标价出售的世道,这些没几两肉的贱民哪有一车车新粮贵?
只是没想到。
当日看不上眼的蠢货,也是个棘手的。白素确实给他造成一定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