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地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大明星一看我的反应,赶忙凑过来,瞥到李柏山的名字,也傻了眼。憋了好半天才回答不认识字的耗子:
“是……是李柏山,李副官的坟墓。”
“李副官?那个老古董?!”耗子瞪着石碑,干巴巴的说道,“他怎么……能死……死在这儿?”
我心里猛地一痛。
其实我们大家都知道他死了,早在昆仑他受了重伤时、在他把笔记交付到我的手上时,我们就都知道,他肯定要死了。能撑到我们逃出崩塌的昆仑墟,全靠冬爷坚持不放弃他。
可现在看到他的坟墓,我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民国时期误入蓬莱的副官、保密人,这位与我们同生共死的老前辈,再也不能戴上他的金丝眼镜,一板一眼的帮我们做笔记了。
他在蓬莱暴乱时保护过我,教过我速记,还在昆仑弹尽粮绝的时候分过我半块牛肉干呢,他如今拖着一副残躯,永远的沉睡在这片茫茫的沙漠中了。
进入昆仑山前他曾说,自己如论如何也跟不上这个时代,就把昆仑当做最后一站,能活下来就申请退休,他要找一片没人打扰,也没有乱七八糟的网络和电视的山村里,一笔一划的写本回忆录。
我捂着心口流不出眼泪来,只能重重地叹息。答应了朝闻道以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
“李副官能死在这儿,那……那其他人呢?”耗子抓过那个小望远镜又开始四下里眺望,“果然是有办法从昆仑消失,出现在沙漠!不然谁埋的他?”
我深呼吸了好一阵子才缓过神来,耗子的疑问正是最重点的问题:
埋葬李副官的人呢?
昆仑分别时,李副官的那支队伍一共有五个人,埋葬了一个,那还剩下四个人。他们肯定是一直和李副官在一起的,否则不会有人在条件艰苦的沙漠里还给李副官安葬的这么体面,如果是陌生人葬了他的尸首,也不会知道“李柏山”这个名字。
烈士墓距离罗布泊峡谷直线距离不过三百来米,这么说,果真有个从昆仑经过峡谷直达沙漠的方法,就像热娜小妹口中的那位战士一样!
可他们葬了李副官以后,怎么不见人影呢?
我坐在李副官的坟前大脑一片空白,玛伊莎从墙的另一端挨个儿过了一遍坟头,累得够呛,一屁股也坐在了地上。
“白费力气,你爸爸是杀人犯,又不是烈士,怎么可能葬在这儿嘛!”
“滚!”
“呸,没把你扔路上就不错了,还跟我凶!杀人犯的女儿!”
五金店老板不认识李副官,也不知道冬爷他们的事情,领会不到我们在难过着什么,又在思考着什么,没好气的白了玛伊莎一眼。
确实,这面防风墙后边埋葬的英灵全是军人,而且极有可能是第十五师沙漠分队里的牺牲者,玛伊莎的爸爸即使曾经参与过军队里的任务,也算不得烈士。倒是李副官安身在此没什么不妥,他以前也是个军队里的文职。
如果不是这面插满了绢花的墙,想要在茫茫沙漠中找到一座保存完好的孤坟太难了,同样是十五师的那位驾驶员就没有这么幸运。
“走吧,别在这儿杵着,那第四个驿站就在这附近,咱们得先到那儿去!”大明星擦了一把汗,招手叫我们上车,“好在这面墙足够显眼,容易找到。等咱们办完了正事,再来这儿好好给李副官拾掇拾掇。”
“对,先找到冬爷再说吧!”
耗子硬是把我拽起来,着急要走。我回头又看了几眼李副官的墓,满心的遗憾,但也只能继续前进了。
二零一一年六月。
我刚走了两步,又回去确认了一遍李副官墓碑上的日期。现在六月份还差几天才过完,也就是说冬爷他们来到这里下葬李副官根本没过多久。
我发觉进入沙漠的人,就像抛下的石块丢进大海一样,有去,无回。
玛伊莎的父亲、林哲宇、冬爷四人,甚至很有可能包含了大掌柜的,全都是在我们已知的情况下进入了沙漠深处,就再也没有任何传回来的消息了。不光人没回来,连一通电话、一条短信都没传回。
难道那第四个驿站真的没有补给、没有信号、没有车子和骆驼,在锦夜老板娘打过去消息费的第二天就人间蒸发了么?
驿站的老板是锦夜退休的前辈,不至于拿了钱就跑路啊!
我越来越觉得不安,催促着五金店老板快点开车。五金店老板热得不行,一个劲儿的往额头上擦汗,导航路径重新规划了一次又一次,可转了大半天,我一转头,发觉那个防风墙还在视线范围内!
“怎么搞的,别走回头路啊!”
“怪事怪事,目的地分明是热娜驿站分店,可始终绕不出这个地方!”五金店老板一着急,更是往外冒汗,“不吉利,不吉利!大白天鬼打墙!”
“哪儿有什么鬼打墙啊,你下来换我开!”养腰中的大明星把靠背升起来,招手让他停下,“难不成导航规划错了么?”
“好像是不是规划错,而是这里跟标注着的地形不一样啊……”我瞥了一眼导航,疑惑道,“咱们从热娜出发的时候,我明明记得罗布泊峡谷的尾端距离第四个驿站七公里,可是七公里早就已经到了,但眼前的根本不是峡谷的尾端,而是中段!”
“那……是导航信息错误咯?”大明星伸手关掉电子屏,“六子,上地图!”
“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