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是那药,时间是不是早了些?”
屏风后,探春小声的说,“况且,用梅花来制护肤药,二姐姐不是说还不够完善么?铺子里还没有的。要用那药的话,该用在春后的那些花上啊。”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迎春也若有所思。
这会儿,贾母已经打发人跟着方财一起去外面打听圆光寺的消息了。鸳鸯便让姑娘们出去。
贾母先向迎春摇头,“你这事儿,闹出来的阵仗倒是不小。”
迎春忙低下头去,“孙女惭愧。”
贾母摆摆手,“不用惭愧,能闹出这样的阵仗来,也是本事。”
迎春听出贾母并无怒意,这才肯定,贾母其实是在堵王夫人的嘴,“且你是受了宝玉的连累,本来也不至于此。”
贾母干脆挑明了说。
王夫人忙道,“怎么是受了宝玉的连累?不过才听了两三个奴婢奴才的话罢了。”
——她和宝玉的关系,远不如黛玉记忆中前生的模样。但到底还是母子!王夫人对这样的言论,依然不快。
可黛玉也不快的抿抿唇。
之前“说话”的可包括她在内!
本来不大想再开口的她干脆开口了,“虽那方财的话还需查证,但若是真有那样的奇药,倒也多半是该在佛道两家流传。”
宝玉奇道,“是说则天皇后崇佛的典故吗?”
方财所说的传言,和“圆光寺”这样的寺庙对上了?
“佛道两家。不事稼墙、不赋劳役,最是有钱有闲。”黛玉不怎么客气的评论,“且虽有三武一宗灭佛,若说传承。却比民间秘法手艺要容易许多。再来,若是民间有此方,岂有不被文人墨客记载的道理?唯有佛道两家,若能借这样的方子更改花木时令,自然秘而不宣,用时只说神佛显灵。”
黛玉虽来了贾家一段时日,几乎人人都知她喜欢诗书不喜女红,但她的言行举止还是颇为符合一个大家闺秀的标准的。
谁知她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胆大至极的言论,竟是直斥天下佛道两家!
一时间,连着早有领教的青玉都惊呆了。
王夫人更是个素来都宣称信佛的。正房内还设了小佛堂。常礼佛以示虔诚。此时忍不住就站了起来。怒道,“林大姑娘,你怎能对神佛不敬?”
面对长辈怒意。黛玉只是福了一福,笑道,“二舅母听差了。我只说这佛道两家,说的是和尚道士,何曾对神佛不敬?难道这和尚道士,都是神佛不成?圣人也说了,敬鬼神而远之,连圣人也说了要‘敬’,黛玉不过是小小的女子,断然不敢不听圣人言的。”
王夫人闻言近乎气结。可黛玉都搬出“圣人言”来了。王夫人的脑子到底没傻到去说“圣人言”有问题的地步……且莫说她并不是多么擅长辩论,就是擅长,单论四书五经这一课,识字不多的她也是断然不可能辩赢黛玉的。
可黛玉虽然算是辩赢了,却也没有得到喝彩。
满屋子的人几乎都愣住了。连着贾母都诧异不已。
她虽然早知道王夫人不喜欢黛玉,也知道黛玉不喜欢王夫人,但怎么也没想到,黛玉居然挑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番近乎于撕破脸的话来……
敬而远之啊!
可谁不知道王夫人是每天都要在小佛堂里待足时辰的?
可话说回来,黛玉这么一说,倒让她心中的忧虑散去了一些。
贾母年老,还是信神佛的。虽也知道和尚道士不比神佛,但若说要和那些出名的僧道相斗,放到贾母的眼中,倒比与朝中重臣相斗,还要令人不安。
黛玉这么一说,反而好了不少。
但是……
贾母心中简直有些猜疑——黛玉总不会就是为了打消她的顾虑,才那么说的吧?
“林大妹妹说得有理。”
出乎所有人——包括黛玉在内——的预料,在连贾母都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情况下,首先开口打破沉寂的,居然是宝玉。且他一开口,还就是在声援黛玉!
王夫人的脸色更糟了。
她知道自己的次子自小和自己不亲近,但这样当面落她的面子,这还是第一次!
如果说之前的黛玉是让她生气,宝玉这么一开口,却是令她伤心!
“连师傅也说,打着神佛的名号欺世盗名者所在多有。”宝玉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的说了下去,“也自有些不事神佛,反求名利的。要是这么说,林大妹妹那两盆花极有可能就是被下了药。只是这事情还有些蹊跷处,到底还要查探仔细。”
他又看了看黛玉。
这一点探春也提过,确实是事情最为蹊跷的地方——
假设那催花的药并不昂贵,能大量应用,可为什么不在开春后用?即使是现在就要用,又何必连盆花中也用上?且既然方家花圃的花木还开得好好的,黛玉这里又为什么败了?
这些问题,即使是宝玉也能察觉到。
而且……
“要是知道那被下了药的花木会有特殊之处就好了。想来总不会全与正常花木相同。”宝玉若有所思的道。
迎春听了就忙问黛玉,“林大妹妹,你那两盆花日常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黛玉摇头,“我看着挺好,不过,我也不是很懂。我那两盆花俩俩常来看……俩俩,你看呢?”
俩俩此时倒还站在房内。
听见黛玉问,依然低了头应道,“……看着没有什么特殊的。”
迎春皱了皱眉。
不只是为了俩俩话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