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离开,其实得到了向怀荆的帮助,贾家人并几个亲戚姑娘其实是早就可以离开了。不过,一来向怀荆派了人出去,二来,在听说了整个事情的详细过程之后,向怀荆也轻而易举的说出了“桃花雾”一词。
——张家统领天下道门,能数代不倒,在和皇室的相处之道上,也是极有心得的。对于自家的实力,他们并不会隐瞒太多。绝不至于给皇室以无法掌控之感。
“桃花雾”这种mí_yào,莫说名号,连配方,宫中也是有秘密记载的。
向礼荆知道,全不奇怪。
既然是桃花雾,那就是张家的人。
而一说是张家人,宝玉就有些不自在了。只是他又不好说什么。还是向怀荆摇头说了一句,“他和水溶两个南下调查,韩奇自然也是其中要点。谁知这近两年来,他们虽也几次摸着了那韩奇的踪迹,却终究未竟全功。竟还是让他溜到北方来了。但愿这一次他们能抓住那韩奇,好向圣上交差。”
向怀荆这话倒是说得光明磊落,宝玉自然依然不好指责,只能在肚子里继续腹诽。
不过……
如果说是张滦,他和韩奇打了那么几次交道,猜到韩奇可能袭击他们,因而提早布好陷阱,倒也不为怪事。只是……宝玉的心中也难免有些忐忑起来。
韩奇那人,似狂妄而实心虚。瞅那样子,只怕不惜出卖他们的来历而换取活下去的机会。就算他自己活不下去,只怕都会以此将他们拖下泥沼!
而张滦对此会如何处理,实在是难说得很。
宝玉对张滦的人品,并没有什么信任感。既然他心中有所担忧,想要第一时间知道韩奇的结果,自然也就耽搁了下来。
何况也确实是有充足的理由。
两辆马车都很快就换好了拉车的马,但即不能让姑娘们挤在一辆车里,也不能让那些多半伤了腿的仆从走回京城——这可就有伤贾府素来标榜的宽仁家风了。
宝玉将这个理由一说。向怀荆果然顺水推舟的同意,且主动留了下来,陪着宝玉等待。即等韩奇的消息,也等京城那边再次来人。
也因此。没过多久,在向怀荆随从的引领下,两方人马就回合了。
湘云虽还软绵绵的觉得四肢无力,只靠在软垫上。但这会儿到底已经有点能动,正在埋怨自己的运气。听到外面的寒暄,她到底有几分忍耐不住,便掀开了车帘看,“那见鬼的韩奇,他们也不知道抓到没有?”
宝钗也自靠在软垫上养神。
今日里经历的一切,却是让她又羞又恼。虽受到迎春和黛玉的影响。又见了世面,如今的宝钗并不如黛玉记忆中的前生那般矜持自重,一举一动都要恪守礼法、闺训,但她自从在父亲面前露出了聪颖的天姿,便被教导要格外稳重。以言行举止来弥补身世的不足。这些东西留下的深刻印记,却也不是能轻易消磨的。
虽说那放迷雾的人也是为了救人,又没有让外男碰触了她的身子,可她因生命危险而抛头露面,此后又因药力酥软在地,在宝钗想来,实在是太失体统。因此是羞恼居多。却不像湘云那样。一开始是反应不过来,后来理清发生了什么,固然羞恼亦有,却终究是激愤居多。宝钗之前便只是和跟上了车的探春、惜春一样,听着湘云的抱怨,并不肯吭声。
但车厢内本来除了湘云的抱怨。并没有别的声音。
这会儿阖着眼的宝钗却觉得眼前亮了不少,不由皱眉睁眼,却见湘云因着力软加心乱的缘故,将车帘撩开了好大一片,到底忍耐不住了。“云妹妹,还是坐回来休息的好。外面的事情自有宝玉处理。”
湘云却没听。
外面虽已昏暗,但到底不是不能视物。她也算看清了,便十分失望,愤愤的道,“怎么没抓着那韩奇?”
探春惜春听见,也不由得忙凑过去看了几眼,这会儿却是都没法和宝钗一般淡定了。哪怕她们两个没受多少牵连——可韩奇对贾家未来支柱的宝玉的敌意,她们可都是听清楚了!
这姐妹两个,对外面的事情,知道得却比湘云要多不少。
——那个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拎着的那个染血的小包裹,多半不是什么行李!
惜春沉默不语。
探春却凑在湘云耳边,将自己猜的告诉他了。
湘云轻轻的惊呼一声,忙放下了车帘,小声道,“你是说真的?”
探春点头道,“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子,连马都弃了,又怎么会特意带那么个小包裹?而且你没见那两人往那包裹上指么?”
湘云顿时沉默不语。
她在侯府,虽婶母管教严厉,却也是个娇贵的姑娘家。就算是有下人受罚,一般也都不会在她的面前。是以,她就是激愤有加,其实之前也并没有想到“就地格杀”这样的事情上去。更别说,还将人的首级单独割下来了。
虽探春也说得有理——那么几个人,只怕不方便带着韩奇的整个尸体。但只要想想那个场面,湘云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这样的害怕,还又不同之前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后的后怕。
过了半晌,湘云才道,“我看,以后还是少出京的好。这样的事,可不该我们碰上。”
探春倒不由得笑了。
宝钗也微微摇头,并不言语。
湘云天性活泼,胆子颇大。平日里闲话日常,若是兴致起了,就是朝中大事也敢议论。虽她也没有什么见解,说起歪理来却也是振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