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生堂的布置,可就和林家的那两家全然不同了。
便是门面也相当精致。“资生堂”三字,更是薛家帮忙请京中才子所写,写得甚是清秀婉约。
门前停满了车马。从间隙中往门内看进去,便能看见几个打扮一致,清雅又朴素的少女并排站在柜台之后。
可除此之外,其他的一无所见。
黛玉之前没有来过,虽也听悦梅两个说过一二,却总没放在心上。此时跟着进门一看,也不由得佩服迎春的用心。
这里的姑娘们大体都穿着一致,大部分都并不佩戴钗环。
商铺的一层卖资生堂出产的各种产品,和一般的胭脂铺没什么不同。可二楼三楼,并后面的小院,却都被分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隔间,隔间中的用具等物虽不名贵,却十分雅致,便是大家的姑娘们,想在这里“试用”,也不会觉得降了身份。
何况,迎春似乎还推出了“敷面”、“按摩护理”之类的服务,据说也颇受一些女眷欢迎。
便是年前,后面的院子里也都已经满了客。
悦梅迎出来,笑着接了她们几个,也只能把她们往楼上引,“……知道几位姑娘要过来,好歹留了个隔间。院子里那些客人都是早付了定金的,也不好往外赶,也只能委屈几位姑娘了。”
都说“委屈”,悦梅和朱鹮口中的“委屈”却全不是一回事,委屈的对象,也有所不同。
黛玉和青玉两个都不在意。
只是,虽为资生堂惊讶了一会儿,黛玉这时的心思却到底已经不在资生堂了。倒是青玉问道,“都这个点儿了,难道客人也都在这里用膳的?”
悦梅看了她们一眼,笑道,“是呢,是二姑娘吩咐的。我们和不远的悦来楼签了份协议,每天都从他们那儿领酒菜的。”
她又向黛玉道,“只是,照着这份协议,只有去领酒菜的姑娘能得些小费,却是不算进收入里的。”
黛玉其实就没关注过账本中的进出细节,不过悦梅这么说了,黛玉自然也就点头。
青玉此时在商业上的进取心已经完全消弭,自觉不要给兄姐惹祸就好,是以倒是兴致勃勃的问。“这么一来。帮着做护理的姑娘们都会想法子留客了吧?二姐姐还想了什么好法子?”
悦梅见青玉却是见得极少。
见她似乎单纯的好奇。倒是有些惊诧。
但她到底已经适应了如今的身份。一边以眼色使人上茶水点心并招待跟着的丫鬟嬷嬷,一边引着几个姑娘坐了,一边笑道,“自然是还有好法子的。比如说也是这条街上的依云坊。那是京城里少有的好成衣坊,还有李氏银楼,首饰也是十分精巧的。二姑娘便遣人从她们那儿拿了些成衣,首饰,又令我们这儿的姑娘研习化妆之法,讲妆容、首饰和衣裳的搭配,很受欢迎呢。”
青玉看了迎春一眼,倒是有些另眼相看。
要想到这些东西,并不困难。但是现在她已经很明白了。想得到,不等于能操作好。迎春能操作好,那就真是挺厉害的。
黛玉本来略有些心不在焉,但这么番话也还是大致听在了耳里。
倒是抬眸笑问了一声,“这么说来。这铺子里至少有个谈生意的好手呢。可二姐姐你要的不都是女孩子?不知道是谁去那些铺子里谈的?”
迎春的脸色略略一变,稍微有些尴尬,又有点儿惊讶,“大妹妹你不知道?悦梅可出了大力呢。当初不是你把悦梅选出来的?”
黛玉本来就在出资后就有些后悔了,虽说选出了悦梅两个,但其实并没有怎么关注她的才能。听见迎春这么说,倒是比她还惊讶。
不过,她倒也没有什么尴尬之情,只是笑道,“如此,让悦梅过来,倒是来对地方了。”
青玉就没管那么多。她的兴致本来就是最高的,当下就又拉了悦梅问细节。
不再有什么雄心壮志,这些东西如今听起来,也就成了很好的消遣。
悦来楼。
作为京城里一等的酒楼之一,悦来楼自然是不会缺雅间之类的东西。此刻,张滦三人就正在顶楼的一间雅间里。桌上摆满了酒菜,却无人动筷。
不过,他们之所以会聚到一起,倒是称不上有什么大事。
是以,初尝酒味不久但酒量天生就大的向礼衍只顾着自己自斟自饮——他只是来做陪客的。
主要是水溶这几天和他走得太近,每天都会收到水溶的邀约。
他也知道,水溶这有点儿自暴自弃的意味——反正亲事是推不掉了,但水溶也打定了主意不与向礼荆好过。而想要让向礼荆兄妹膈应,最好的法子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和他这个“小舅哥”亲近!
当然,会在这种场合也邀上向礼衍,就已经不是想要膈应人那么简单了。
水溶也不管向礼衍,指着自己身后的那个小厮问张滦,“你还记得他么?”
张滦点头,“我记得他和季子扬是同乡,叫做连昕的。”
他略有些同情。这个“小厮”,显然是受了韩奇的连累。前世的时候在水溶身边可没有这个人。
可是啊,那时候的水溶,却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
——也许现在是因为知道瞒不过,现在的水溶并没有掩饰眉眼间的悒郁,这为他本来俊朗的面目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对,他本来也是个读书人。但如果他留在京城的话,很难说他还能活多久。”水溶一点也不忌讳的说,语气中蕴含着深深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