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对某些东西到底是纸上谈兵。她不是不知道弓箭和弩箭的差别,可看到了实物,感受到了威力,却依然是分辨不出。
但宝玉和墨玉两个自然是能分辨出来的。
且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旁证,其实要和不要,没有多大关系。莫看宝玉质问了那么一声,可也就是质问那么一声而已。
管制军械流出,这对立国近百年的楚朝来说,早已经不是第一例。很多时候都很难追查到底。
何况还没有应有的铭文。
故此,对宝玉的说法,墨玉却只是一笑,“看来,我们倒未必全是池鱼之殃。”当下又转头对着云鸿道,“云行主,退钱的事就不用说了。今天的事是遭了算计,倒和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你们也相当尽力。若不是有令千金,宝玉挡了一次,也挡不了两次。只是接下来的行程,也不知道会不会有类似的事,还请你们多多费心。”
有着几分儒雅气质的云鸿忙道,“这个不用林大公子你说,若是还出现这样的事,不说旁的,我们是肯定无颜见人了。”
墨玉想想,还是问道,“还有,之前那韩奇所用的风大先生的名头……”
云鸿还正想着,墨玉何时会问此事。若是不问,他心中才要叫糟。墨玉这么一问,他反倒轻松了两份,道,“这风大先生乃是广东、福建一带的一位奇侠,也不知救过多少人。林大公子遣人打听一番也就知道了。这韩奇也不知杀人多少,风大先生应该不会和他扯上关系。”
掂量了一番云鸿的这番话,墨玉就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番话里。应该至少有八成以上是真的。不过……
“还是把东西都收拾好吧。”墨玉忽然想起又一件事,“这兰娘的尸体,那百户却是没有带走……”
宝玉忙道,“虽她挟持了林大妹妹,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为丈夫做到这样的地步也实属难能。何况,我们还要为难一个亡者不成?没被带走倒是正好,我们不妨作件好事。好好收敛了才是。”
墨玉略有几分诧异的看了宝玉一眼,挑眉同意。
而珍珠和晴雯两个,固然晴雯是一门心思的在问云家标师,再顾不得往日里的避忌,珍珠却是一直都分了两分心思在关注着宝玉这边的。
听见宝玉这么说,再想想宝玉素日里的行止和他的未来。心里的某些心思,不由得更为坚定了一些。
原本青玉的屋中。
几乎是黛玉一坐下,紫鹃就忙到她面前跪下了。磕头道,“姑娘,紫鹃失职,请姑娘责罚。”
她这番举动,倒把黛玉唬了一跳。按了按额头,黛玉头痛道,“我还当能休息了呢。”
紫鹃埋头不语。
青玉在一边眨眨眼,想着之前的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如今来到这世上两年,大半时间又是在贾府过的。她早就习惯了主奴之间的等级之差,心知这紫鹃的“护主不力”之罪还真是免不了。
黛玉想了想。“那会儿你就是死命护着我也是无济于事。你也不是没瞧见,那李兰娘的模样,可谓是孤注一郑、破釜沉舟了。我们又手无寸铁的,如何反抗?反保不定让我们两个都伤了。别的地方还好,要是被划破了脸,岂不是糟糕万分?再说。那会儿连我都吓呆了,你这做下人的,也不该比我这做姑娘的表现好吧?”
别说,黛玉这话,乍听之下似乎还有些道理。
可似乎……似乎十分不对?
朱鹭和朱鹮等人都想着紫鹃怎么也该受些罚,听见黛玉这么一番长篇大论,倒和之前的人一般,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紫鹃却是闷闷的道,“姑娘才没吓到,我还是被姑娘推开的。”
黛玉叹道,“我不骗你,那还真不是我诚心的。现在想来,多半只是姑娘我不想在这地方留下来给你买棺材吧。”
青玉到底大部分时候在屋子里,没看见什么刀光剑影,首先掌不住,“噗嗤”一声又笑了,“姐姐,你平日里说话还没这么风趣呢。再说了……”青玉仿着黛玉之前的语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天底下还有几个人能辩过你的?”
黛玉于是也笑了,就又对紫鹃道,“你这般忠心的想着要受罚,我若是不罚你,只怕你还不安心了。既如此,这两个月的月例你就别领了,事情也多做些。别的也就算了,我可不想带着一个受伤不能做事的丫鬟上路。这一路上好吃的东西不多,还得靠着你的鼻子辨酒呢。”
因黛玉极有主见,但凡是下定了什么主意,旁人都扭她不过。
虽然罚得轻了些,但这到底是意外事件,朱鹭也就没有多说,紫鹃却自然是十分的感激,又磕了几个头,方肯起来。
只是,虽事情告一段落,但丫鬟们却再不敢说,只留那么一个两个守夜了。
这一晚,足足留了四个丫鬟守在屋里。
而黛玉呢?虽然在事发后还说了两个“笑话”,但这一晚,确是她重生后难得的情形,睡得十分不安稳。
连着青玉也是一样,且她还不是受到了黛玉的影响。
哪怕青玉来自后世,打斗之后庭院里的混乱、连着云家标师身上的伤势……哪怕那时候事情很多,哪怕那时候她们都没有多看,却依然在她们的心里留下了极深的痕迹。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连着黛玉的眼圈都是难得的有些青黑。
不过,黛玉虽然睡得更不安稳,但她的情形竟比青玉好些,且那点儿青黑还很快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