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纭冷冷一笑,“不用问他,问眼下密室中的人也能知道。”停顿,“如果他肯说的话。”
眼下密室中的人,自然指主子,狄修明白。
狄修只觉池纭最后几个字话里有话。就当年的情况来说,确实可以说是“巧了”。云贵妃是早产加难产而死,出生的孩子不足月,明显要比足月出生的孩子小很多,单凭这一点要找个孩子来冒充与蒙骗宫里的皇后就已经不易了,但偏偏恰好被主子找到了。
狄修没接话,话题算到此为止。
就这么会儿说话的功夫,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雪还在下,天地间纯白色一片。
狄修拾起食盒,知道池纭不会听,但还是再劝一次,“公子,这么冷的天,你的身体受不住的,去向主子认错吧。”
池纭撇开头。
狄修无奈,只能离去,刚到山下便有人“迎”上来,让他去见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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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般大的明亮密室。
池封廷正站于书桌前作画,头也不抬地淡淡一句:“去送药了?”
狄修:“是。我只是担心少主的身体。”
池封廷:“他都说什么了?”
狄修:“少主问了有关云贵妃的事。都是一些以前的老事,少主很早就知道了,让我重复一遍罢了。”
池封廷:“还有呢?”
狄修:“没有了,就这些。”
池封廷:“他是如何知道微生涟的?”
语气没变,神色没变,甚至头仍然没抬,但狄修只觉整个密室内的空气倏然一变,一股无形的凌厉之气笼罩而来,怎么也没想到池封廷会突然这么问。但转念想想,关于那微生涟,他都只知道一点点而已,少主这次居然能引微生涟现身与前往,“回主子,少主他没说,他只是问了一句主子为何偏偏选了微生涟的孩子来冒充送进宫?”微微一顿,“还有……”
池封廷:“还有什么?”
狄修:“那孩子,是微生涟与谁生的?”
握毛笔的手徒然一顿,笔尖的墨汁滴落纸上,一整张画像顷刻间毁了。池封廷看着画像上的污点,神色难辨,冷冷吐出两个字:“出去。”
“是。”狄修躬身退下。关于池封廷到底爱不爱云贵妃,当年所有人都认为——是爱的!因为池封廷真的是宠极了云贵妃。多年时间里,后宫那么多女人,都只宠云贵妃一人,这是任何一代帝王都没有过的事。可也正如池纭所言,得知云贵妃活着又死了的消息,池封廷那么平静,他是真的爱云贵妃吗?
有道是帝王之心最难测,狄修不敢多想。
石门外面,那名驾车回来的黑衣人还跪着,双脚都已经冻得没有知觉,浑身上下都是厚厚的雪,如同雪人,没有得到允许始终不敢起身,还不知自己究竟要跪到什么时候去。
夜半。
同样没有得到允许,也没有认错的池纭走下面壁崖,只带了一把墨色的古琴,只身离开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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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几条官道交叉口的一处小茶寮。
一声骏马嘶鸣声响,有人勒住缰绳停下,“小二,给我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