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太医拘谨应声,取出一枚银针在茶盏中轻探。
看客们绷直了身子,皆是陷入了紧张的氛围之中。
却见那银针在盏中拨了拨,始终未见任何异色,并非有毒之兆。
萧岁岁揉了揉自己通红的鼻尖,小小松了一口气。
不会害人就好。
谷太医又将茶盏端起,拧眉用鼻尖轻嗅片刻,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开:“回禀陛下,依老臣看来,这盏中所添并非它物,而是宫中的白砂糖。”
细去瞧瞧,其中的确还有许多未来得及融化的糖粒,其他茶盏中也是有的。
闻言,萧青枫扫了众太医一眼,眸光暗自流转,是吩咐众太医皆上前去查验一番。
几名太医查验的法子也无外乎是银针试探一类,答案却是出奇一致:“回禀陛下,这的确是御膳司常用的砂糖不错。”
萧青枫哂笑两声:“陆小姐,你还有何话要说?”
这答案显然是不叫外人满意。
陆凝霜眉头紧皱,如何也想不透其中的道理,就像她如何也想不透前世从来不在意子嗣死活的萧青枫怎会心性大变,无端袒护起萧岁岁来……
到底是活了两世的人,陆凝霜并未迟疑太久,便沉声道:“单凭这些,只怕不能服众。究竟有毒与否,请人一试便知。”
按说此时应当有人赞许陆凝霜颇具魄力,暗自感慨陆凝霜似与以往不同才是,奈何萧青枫薄怒下气场太盛,一干人连此时能否保住性命都是不定数,哪还有闲心思抬头去看陆凝霜脸上的不俗气质。
萧青枫勾了勾唇角:“你这话的意思是——朕请人作假?”
“臣女不敢妄自揣摩圣心。”陆凝霜意味深长地斜了萧岁岁一眼,“但此事事关七殿下的声誉,陛下怎能如此的儿戏?”
话虽如此,但萧岁岁能听得出陆凝霜是用自己在威胁萧青枫彻查此事,难说萧青枫会不会因此而陷入众人指责之中。
萧岁岁摸了摸萧青枫的额头,试图抚开萧青枫紧皱的眉头:“爹爹别生气,如果是岁岁做错了事,岁岁会认错的。”
怎么可能?
萧青枫冷笑两声,他的女儿既然没有做错事,凭什么给旁人道歉?
他抬手唤来苏公公:“苏盟,叫人来试毒。”
胤州皇宫中有先任天子所设立的青炉房一司,常年养着百名试药人,此时自然不缺这般的人选,抑或称得上是常态。
偏生陆凝霜不肯松懈半分,始终坚持己见:“臣女想请陛下另请人试药,否则,又如何让诸位大人信服……”
苏盟悄不看好地摇了摇头,只道是这陆凝霜太过张扬自我,不过是被萧青枫容忍着多言了两句,便觉得自己能在萧青枫的面前指点江山,出尽风头。
可萧青枫要真是能容忍一切的人,又怎会被朝臣畏怕。
哪有人敢相信陆凝霜口中的“萧青枫命人作假证”?
笑声未落,陆上卿倒是先一步冲上前来,一把将陆凝霜护在身后,道:“小女不懂事,还请陛下莫要责怪!”
“无妨。”
萧青枫的目光始终未从萧岁岁的身边离开,许是心软于萧岁岁的懂事,萧青枫并未降罪于陆凝霜的忤逆。
他可以受天下万人所指,但萧岁岁不行。
陆凝霜丝毫未将陆上卿的种种顾虑放在眼中,执意道:“臣女恳请陛下试毒彻查!”
话虽如此,但试毒并非儿戏,哪还有人敢贸然上前赌命去。
“陆家千金满嘴公道廉耻,想做得却又是这般让人不齿之事,未免可笑。”
这话听起来刺耳极了。
萧岁岁反应可是不一般,一听见少年人的温润嗓音,萧岁岁圆滚滚的小脑袋便从萧青枫的怀中钻了出去,探头探脑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萧青枫冷哼一声,把萧岁岁不安分地小脑袋瓜按回了怀里:“好好待着。”
萧岁岁气呼呼地撇起嘴:“爹爹为什么不让岁岁看慕哥哥呀。”
这小没良心的!
慕璟乾与身旁俯身的侍卫彼此相视,瞧着方才那话不是说给陆凝霜听的,可那声响,分明就是想让所有人都听见才是。
陆凝霜瞧此人一阵陌生,良久,才从这副清瘦的面容中瞧出未来那个抬手即能唤来风雨的大反派慕璟乾……
在陆凝霜的眼中,此人是未来与萧岁岁“沆瀣一气”,此时明明应该彼此“仇视”得你死我活,慕璟乾怎么反而袒护起了萧岁岁?
萧岁岁又一副瞧见他十分高兴的模样?
待他,陆凝霜自然没个好气儿:“原是江北国的世子殿下。您为何说臣女所为令人不齿,可有任何的依据?”
慕璟乾拂扇掩面,淡漠说道:“陆小姐声称命人试毒是为公道正义,却不想如果这茶中当真是毒,那为此撘上性命的人,又有何公道能与人言?”
旁人皆是吸了口寒气,暗自感叹慕璟乾所言有理。
更是有人悄悄退去,远离这场足以让人撘进性命的是非。
陆凝霜难得不自在地挺直身子:“谷太医不都说了是糖吗?既然是糖,又有什么不能试的?世子也想不讲道理的袒护七殿下不成?依臣女来看,这毒还是要验。”
话是如此,可她的确是异常心虚,虽说验出是毒能让她大占优势,但……若真牵扯进去一条人命呢?
慕璟乾道:“那就由本殿来罢。”
江北侍卫原想慕璟乾不过是想看萧岁岁被众人指责的热闹,可他不过走了一个神,自家主子竟然就要把自己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