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这男孩喂完了女婴,女婴哪怕是将那蒸饼屑统统吃了,可能依旧还是觉得饿,于是便又哭了起来。
男孩只好将她重新绑回自己的后背,泱泱闷闷着走向另一处街道。
这一切,李世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视力很好,终究,他骑马射箭的功夫高超过人。
下意识的,李世民踱步,追着那男孩去。
他的脚步不徐不慢的,仿佛不想让男孩受到惊吓。
大家不知道李世民究竟想干甚么,但见李世民如此,也只好乖乖地跟着。
只有姚公公最可怜,提着一大提的蒸饼跟在后头,累得气喘吁吁的似条狗。
再往前头走,便到运河边了。
那运河河畔,建筑着无数低矮的茅草屋子,放眼看去,竟是连成一片,数都数不清。
那男孩子背着女婴,来到这里,就往一个茅棚而去,茅棚很矮小,他在棚子外、先是打了一声招呼;
于是一个干瘦的妇人出来了,替男孩解下了背后的女婴,男孩便走到棚子前,自己玩耍去了。
那女婴还在哭,妇人便开始哄着,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她在说。
"只要你爹下工回来,或许可以带回来几个钱,到时便可以买黄米熬粥喝了。"
外头的男孩一听有粥喝,整个人有了精气神,叽叽喳喳起来,嘴里欢呼道:"喝粥了,有粥喝了……"
李世民只远远地伫立着,放眼望着这无尽的茅棚。
过了半响,他回头看向李治道:"百姓们为何聚于此处?"
"这,"李治眨了眨眼睛道:"儿臣得去问问。"
他是真地不知道啊,我tm的也是体面人啊!
可显然,父皇很想知道,那就问吧,还得问个明白。
……
打听消息是很要花钱的,不过,但凡是使了钱,这世上便没有甚么秘密了,这叫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治很快就去而复返,见李世民还负手站在河堤上,便上前道:"父皇,已经查到了,此处运河,前几年的时候下了暴雨,以至河堤垮了;
因为此处地势低洼,一到了河水泛滥时,便容易成灾,所以,这一片皆属无主之地,因此有大量的流民百姓在此住着。"
"原来这地是无主的。"李世民明白了。
他对姚公公道:"将这些蒸饼,送给这家人吧。"
姚公公会意,便提着蒸饼到了那茅棚里去,和那男孩说了。
男孩子似乎不敢相信,犹豫着不敢去接蒸饼。
姚公公索性将这蒸饼放在地上,才又转回来。
等那男孩子探头探脑看着姚公公离去、确认了之后,便吃力地提着蒸饼进了茅棚,等到那抱着孩子的妇人追出来时,哪里还看得到送蒸饼的人。
男孩子咽着口水,眼珠子不停去瞅那蒸饼。
……
李世民回到了长街,这里还是阴暗潮湿,人们急切地大声叫卖。
寻了一个街边摊一般的茶坊,李世民坐下,李治则坐在他的对面。
李世民的心情低沉,瞥了李治一眼:"物价上涨之害,竟猛如虎,哎,这都是朕的过失啊。"
李格道:"父皇,难道这不是那戴胄的过失吗?"
李治却在旁咯咯笑着。
李格瞪他:"你笑甚么?"
李世民也意味深长地注视着李治。
李治道:"三哥认为这是戴胄的过失,这话,也对、也不对。戴胄是户部尚书,这次办事不利是肯定的。可换一个角度看,是戴胄错了吗?"
李格恼怒道:"怎么没有错了,他胡乱办事!"
李治肃言:"他没有办错。父皇要平抑物价,戴胄能怎么办呢?他又能拿出甚么举措?
起码他是两袖清风,是吧;起码他办事雷厉风行,是吧,这难道是错了吗?
设置市长和交易丞,抑制物价,戴胄也不过是效仿了王莽之法,这种种举措,其实是自古皆然的事,难道,这也是错了?"
李格万万想不到,李治这个家伙,转手就将自己卖了,原本大家分明是一头的,是那戴胄的对立面。
你怎么转眼间跑到对方阵营了,现在居然还帮着对立面的人说话,你神嘛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