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帆片中并没有风萧萧的身影,仿佛已被罗网般铺天盖地的无形利线割得灰飞烟灭。
船上众人随着席应凝重的目光上移,望向桅杆之顶。
风萧萧负手傲立其上,江风劲吹,衣袂往前拂动,烈烈作响。
他俯视的目光缥缈淡漠,仿佛天神般遥不可及又充满慑人的威势。
席应脸泛紫气,双眸更是紫得发黑发亮,正是魔功迸发的迹象。
他仰着头冷笑道:“堂堂邪帝,难道只会一味的躲闪吗?”
方才电光火石之间,他可不止出了一招,只是在场众人武功太低,根本瞧不甚清罢了。
紫气天罗或者可用一个以气织成的蜘蛛网去比拟,席应就好像静坐中心的蜘蛛,不停的抽劲吐丝。
任何猎物撞到网上,愈挣扎愈缠得紧,而且你刚他柔,你柔他锐,非逼得对手缚手缚脚,有力难施时,才一举毙敌,诡异邪恶至极点。
只是风萧萧身法玄奥古怪,看着不快,却似水中滑鱼,又更胜飞鸟,竟能凌空做出不可思议的连续移动,似缓实疾,每每以差之毫厘的距离避开,就是不落入网中,反让席应有力难施。
导致他最后再也控不住似渔网般疯狂铺张开的澎湃丝劲,才造成最后那看似恐怖,却毫无实际效果的一击。
风萧萧嘴角逸出一丝笑意,道:“本想看看紫气天罗还有何等奥妙,不过既然你这么着急去死,我也就不好意思拦阻了。”
他目中幽芒蓄力般隐隐流转,忽然绽舌爆发,喝道:“列!”
如同天上打下一道雷霆,世间瞬间明暗,甲板上所有人都浑身剧震,目光发黑,仿佛电流过身,每个人都像是被扔到一个巨大的筛子里,剧烈的晃动中,肌肉溃松,骨骼散架。
一阵风过,江浪起伏,战船摇晃,没有人还能站得稳,包括郑淑明在内,无不瘫倒在甲板上。
席应首当其冲,全身不由自主的抖如筛糠,不但散布开的天罗真气与提起的劲力全都霎时碎散,甚至连*都仿佛被一击击溃,一种四分五裂的大恐怖感弥漫脑际,仿佛正被五马分尸,这是任何个人意志都无法抵御的天威。
他一头便从舱顶往下栽去,但毕竟魔功深厚、心智坚定,在双脚离地的那一刹那便及清醒,大骇之下,想重新聚力稳住身形,但一切为时已晚……
风去风回,剑出剑收,风萧萧已施施然的落到船舱门口,手中提着席应滴血的头颅。
白清儿人在舱道,美目中不可压抑的露出极度惊惧的神色,呆呆望着席应仍大睁的双眼,瞳孔的紫色好似还未完全消散,除了凝固的恐惧,还有少许的疑惑,像是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
风萧萧冲花容失色,已浑身僵硬的白清儿笑了笑,身形闪逝。
“咚”的一响,无头的身躯重重摔落于舱口,颈项处喷出的热血,半空划出一道虹线,冲进舱道,恰好喷了白清儿一身满脸。
浓重的血腥味和烫热的黏稠感,让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但她宁愿没有回过神。
因为她实在无法相信,也不愿相信,邪道八大高手之一,灭情道的顶尖高手,就这么死了!
没有想象中激烈鏖战,更没有预料中的缠斗追逐,她甚至更没来得及想明情形,来决定偏帮哪边,“天君”席应就这么死了!
简单轻松的就像顺手杀了一只伸好脖子待宰的鸡,她现在对风萧萧是否能杀死赵德言,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
郑淑明目光呆滞的爬起身来。
方才她还在震惊“天君”席应的魔功无铸,举手投足间的威力便远远超乎想象,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信这个绝顶的魔门高手,眨眼间便只剩下一具无头的尸身,竟是败得毫无还手之力。
白清儿伸手抹开蒙眼的鲜血,目光与郑淑明对上,皆从对方的眸中,发现满目惊恐的自己,两人内心虽各有复杂,却同样震撼至无法言语。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早已踏舟飘离,长吟声朗朗传至又逐渐远去:瞿塘嘈嘈十二滩,人言道路古来难。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备注一)
和以往不一样,“天君”席应是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更在他杀死解晖的儿子,宋缺的女婿后,本就足够震惊世人,却马上被风萧萧轻易击杀!
随着大江联帮众的口口相传,此消息必将在讯月之内哄传天下,邪帝之威名终可毫无阻碍的遍传开来,再也不止局限在各个势力高层之中。
风萧萧此次出手,本就有造势之意,好让他去岭南见宋缺时,处于更有利的地位,不过他实在也没有预料到,这事在不久的将来,会给他带来多么惊人的威势。
他现在还沉浸在对“九字真言”的感悟之中。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九字各有其意义,功效包罗万象,的确称得上道家至高至深的咒禁,一通过合适的心法施用出来,彷若天降律令,无可阻挡,并即时生效。
真言大师以佛门手印所施用的“临斗”二字,便分别代表不动如山与临危反击。
前者可毫无阻碍的破开风萧萧的“心镜”,后者则可将他次次逼退,完全无计可施。
风萧萧这次驱动九字真言的心法却是纯粹的道家法门,乃是“九阴真经”的作者黄裳研读“道藏”所著出的心得,也就更接近真正的道术。
“列”字,代表分裂一切阻碍自己的障碍!
席应集西域诸家大成,与灭情道本门功法相融合,创出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