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疾言厉色的大丫头一转头,又是一副讨好谄媚的表情,柔声安抚道:
“主子何必为这种笨手笨脚一无是处的奴才动气呢?想打说一声就是,没的弄疼了自己的手,既然主子不喜欢,奴婢这便处理了她,让她以后再也无法出现在主子的面前碍眼……”
被拖走的小丫头听到这番话,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至心头,这才回过神来似的拼命挣扎起来。
她是刚采买回来不久的小丫头,还不知这位‘杨小姐’的真正秉性。
不只是她,几乎外头的所有人,都以为这位杨小姐端庄秀美,是个人美心美、人人争着赞扬与求娶的良善女子。
却不知,在杨家,她却是一个脾气暴躁、动辄便打杀下人,并以虐待下人为乐的恶毒女人。
也是,只要戴上面具,谁又能看到你底下的真实面容是美是丑呢?
听到大丫头的这番话,杨静茹狰狞的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了些,语调中没有任何感情的道:
“先将她的两只手给我剁了,摔坏了我的东西,可不能轻饶。”
“是,是,都听您的吩咐。”
大丫头连连应着,忙又吩咐下去,然后便躬身扶着杨静茹进了大门,两人看也没再看那正拼命挣扎求饶的小丫头一眼。
——
夜里果真下起雪来,纷纷扬扬,如同纷乱的思绪。
裴润之推开窗户,借着屋内的烛光看着外头的雪花,捏着酒杯轻抿了一口。
他极少喝酒,哪怕是应酬,也都是以茶代酒。
因为身为一军之首,必须时刻保持警醒,才能保住全军上下所有人的性命,所以他从不允许自己喝醉。
可是今日却有些不同,不知为何,心里总是觉得有些乱。
裴润之便忍不住小酌了两杯,不过,他给自己定下的量也仅仅只有两杯而已,还是那种极其小巧,只能盛下一口酒的小酒杯。
酒水并不烈,但是咽下的时候,却有些苦涩。
外头的寒风夹杂着雪花迎面吹来,茫茫黑夜无边无际,竟让他觉得有些孤单。
也的确是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眼前不由浮现出那张倾世的容颜,以及她在自己面前时,那种种可爱的举动,想着想着,嘴角便忍不住勾了起来。
心头有些发痒,像只小猫的爪子在挠一般,让他很想再去见对方一面。
也许,可以借着去探望小恩猫‘将军’的名义?
不不不,裴润之连忙摇头,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
他知道老太太是个多难缠的人物,一旦忤逆了她的意思,她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尽管裴润之并不怕她的算计与报复,可却不能不为自己的娘亲与兄弟、妹妹们考虑。
尤其是裴枭然与裴雨轩都入了朝堂,伴君如伴虎,可万不能有一丝差池。
万一老太太因为他的拒绝而迁怒于他们,那他宁可……
宁可选择接受。
其实杨姑娘也是个好姑娘,就算对她毫无感觉,也是能够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吧……
将杯中余下的酒水仰头一饮而尽,努力让自己不再去想那道身影、那张面容,裴润之就这般立在大开的窗前,自虐般接受风雪的洗礼。
忽然,一道几不可闻的破风之声自脑后袭来,裴润之眸色一变,闪躲与抬手格挡的动作同时进行,两指准确无误的夹住自后头刺来的剑尖。
正要转身回击,没想到这一剑只是对方的虚晃一招,一条绳索在他还未转身时,就已经套上了他的脖颈,随即,一股大力袭来,将他拽倒在地,那柄长剑随之架上他的咽喉致命处。
吃惊于对方出招的速度之快,裴润之一手抓住绳索暗中使力防止对方勒紧,另一手不顾受伤就要去抓那架在脖颈间的长剑,他可绝不是那种受制于人就会认命的人。
却在这时,头顶上方忽然冒出一张可爱的圆脸,冲他笑嘻嘻的道:
“大哥,你败了。”
那所谓的‘刺客’,正是一手握绳、一手持剑的裴枭然。
裴润之紧绷的俊颜上有瞬间的愕然。
他万万没想到,自家小妹的武功,竟然已经恐怖到如斯地步。
随即又皱起俊眉,无视对方撤去武器后伸过来欲要拉他起身的小手,呵斥道:
“不许胡闹!”
幸而他还未来得及反击,不然一个不小心误伤了对方怎么办?
裴枭然眯起圆眼,也跟着扳起小脸,一脸严肃道:
“我胡闹,还不是因为大哥在胡思乱想?”
雪夜站在大开的窗前吹冷风这种事,才不是她一向极有分寸的大哥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呢!
他会这样做,就代表心情不好,或者说,很糟糕。
而最近又没有别的事情发生,那就肯定跟他的亲事有关了。
裴枭然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知道这位长兄在想什么,看来她大哥还当真对她大嫂动了心,不然也不会为了该选谁而苦恼不已。
而依照她对她大哥的了解,她大哥十有八|九会选那位杨姑娘。
原因无他,那位杨姑娘是老太太指定的,若是不遵从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肯定会与他们计较,说不定还会殃及池鱼,连她和三哥等也一起算计进去。
现如今她与三哥都算是‘朝中人’了,自然不能出任何差池,所以,为了大局着想,她大哥一定会选那位杨姑娘。
裴枭然无奈摇头,有时候,她真希望这些兄长们能够‘自私’一些,多为他们自己想一想,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