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雪明眸流转,看着南无乡时,满眼曦光一样的金辉。
南无乡身上发着一层寸许厚的金光,如焰如火,从肌内溢出。光辉下纤细柔软寒毛变得笔挺,根根细密如丝的电弧,从寒毛根上窜起,电射到寒毛尖上,又嗤一声从这根寒毛的尖上,打到另一根寒毛尖上,再顺着这根汗毛没入皮肤中。一身寒毛皆如此,细小的电丝此起彼伏,连成一片,释放出一股并不刺目,却又绚丽耀眼的光彩。
“你大好了么?”无乡身上的光辉缓缓消去,黎明雪惊喜的问。
“借助他的雷火,总算合了我的神气,证明我的推算无错,还谈不上大好,却已是我这么多年中,身子最轻快的时候。”南无乡一笑的与黎明雪说道。
“啊——”黎明雪近乎哽咽的来到南无乡身边,抓着他的手,“我真是,这么多年中,也未知你身怀如此重的痛苦。”
南无乡的大患虽在北域才爆发,却是在入道之时达到不可挽回之境,而若细穷源头,更早在第一次来南疆时就已深埋,可以说是贯穿一生。可他除了说身有此患之外,日间未曾流露半点儿忧心痛苦之色,旁人也就无从体会其中痛苦。可连剑刺三十年,日痛十万八千次他也只一语掠过,却因此患稍减,就说从未有这么轻快的时候,两相对比之下,就知孰轻孰重了。
“哪里的呢?”无乡又一笑,“天心诀与南明经虽然冲突,但更多时是秋毫无犯的,我最多像绑着两个沙袋走路的人,如今沙袋漏了,自然身子轻快。可这轻身的喜悦,若与同你在一起时的欢悦,就不值一提了。”
黎明雪听得满面绯红,又是心疼又是感动,南无乡见之动情,顺势牵手将黎明雪揽入怀中。左胸上插着血淋淋一口剑,右胸上埋着一张倾城容貌,一面是触目惊心的痛苦,一面是如沐春风的欢畅。
“我看此阵威能耗尽,即将不存,这次你我没有直捣源头,不知又会有什么变化。”
黎明雪说着就要抬起头来,被南无乡按住了:
“雷对雷,火对火的与此阵硬碰硬来了一遭,就是为了探究此阵本源。现在雷、火二象被我连根破去,你算算十六剑阵还剩几阵?”
“第六阵是火地晋,第七阵火山旅,第八阵火风鼎,第九阵火天大有,第十阵离,第十一震火雷噬嗑,然后是山雷颐,风雷益,天雷无妄,天火同人。这些阵中要么有雷,要么有火,没了雷火自然就不成阵了。那还剩——””黎明雪掰着手指,“第一阵天风姤,第二阵天山遁,第三阵天地否,第四阵风地观,第五阵山地剥和第十六阵乾了。”
“咱们去破天地否,然后就可以出阵了。”
“如此一说,此阵还真是为你而设的。雷火是你的修为,天地是你的出身。唯有超脱自己,才能重见天地,又唯有超脱天地,才能成就真我。”
二人话间,阵法已经变化,果然又回到第一阵中。
黎明雪推开,一剑直捣灵枢,阵中变化又起,那曾把黎明雪吓了一跳的龙头再度探下来,可还没来的及发挥半点儿威力,就被一条红线射中眉心,化作一片剑光重归天地。
二人第四次来到第二阵中,黎明雪照例一剑斩中阵枢,引起万千剑峰变化,南无乡转动肩膀,剑指跟着一轮,顿时背现九座大山虚影,迎着群峰幻成一面剑盾。
山石崩裂,剑光四射,又到了第三阵中。
此阵就是天地否,是南无乡选定的破阵之地,二人已经来过几次了,可再入此阵时,却与先前大不相同。
入眼是遍地顽石,只生有一些杂草和低矮的树丛,鼻间是一股略带腥味儿的湿溺气息,海风轻拂,熟悉的涛声勾起二人的回忆。
“这是枯石岛!”黎明雪满眼惊喜,又忽然一暗,“可枯石岛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境由心生。”无乡说。
“你说这是幻术?可这幻术未免太过真实,景色,气息,海风吹来的感觉,甚至海浪涌动、拍打小岛的声音都一样。”黎明雪有些不解。
“你不觉得雷火阵破了之后,咱们在阵中停留的时间较长么?我拥着你,想起在枯石岛同修剑术的时光,没想到转眼就到这里了。”
“咱们倒想到一处了……”黎明雪小声说道。
在剑阵之外,山谷也已经大变样子,峥嵘的山石尤立,却没了那股凌厉气息。
更重要的是,阵法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十丈有余,金橙橙的圈子。在这圈中有十六个卦象符号,正如无乡二人推算那般排布,不过其他的卦象符号已经暗淡,就只剩天地否,这个上三连,下三断的符号还亮着。
在这个符号上,南无乡与黎明雪相拥着,保持着黎明雪推开南无乡之前的姿势。在二人头上,还有五颗颜色各异的珠子往来滚动。
一只大鸟许是好奇这个圈子,展翅飞扑过来,可离这圈子还有数丈,就毫无预兆的碎成一团血雾。
“姐姐,看他们两个,上百人看着呢,也不嫌害臊。”山谷外,玉珠看着剑环中的二人,跺脚与白灵说,“那五颗珠子就是五尘珠么?似我的克星一般,只一眼就差点儿陷进其中了。”
“这五颗珠子唤作色、声、香、味、触,专能污染真性,是修真者最忌讳的宝物。他们不在剑阵中,而在五尘阵中,要先破五尘阵,才能破剑阵。”白灵是破虚立实,堪破真假之障才打开天门的,遂不惧这污染真性的宝物,一眼看出了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