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顺一夜未眠,他调息打坐了一夜,将随着血液淤积在五内的毒液逼至皮肤表里,通过汗液蒸腾出体内,这毒已然解了十之七八。
但是,为了不惊着柒柒,他并未幻化回原来的身形,暂时还保持着八岁小童的模样。
紫柒从沉梦中转醒时,已经天方大亮,她软软地喊了一声娘亲,竟无人应。睁开朦胧的睡眼,却发现自己并非睡在无忧殿内。
“啊!”紫柒突然尖叫起来。凤鸟一族不愧是群鸟之冠,这一声虽是因着惊吓而发,却也叫得婉转动听,回味悠长,大抵是将一整个客栈的人都唤醒了。
敖顺无奈地叹了口气,被迫收了吐纳。小小的人儿踱着四平八稳地方步来到塌前,沉声问道:“怎么着,你们鸟族,一大清早起来,都是这样吊嗓子的?”
紫柒揉了揉眼,方瞧清楚塌前立着的小人儿。也亏着这张童稚中夹了些严肃的小脸儿,让她的瞌睡虫全数阵亡,终于想起了自己此刻究竟身在何处。
她勉强扯了扯唇,笑得满脸尴尬。可以她在鸟族纵横多年的经验,小孩子往往都是极好哄的。作为姐姐,在小顺面前,她丢出去的面子实在有必要再往回拾一拾。
于是,便硬撑着说道:“那个,我们鸟族确实是有晨鸣的习惯。”
“原来如此!”敖顺点了点头,亦无戳破这蹩脚谎言的意思。一转身,拉开了塌前的木椅,小短腿儿一蹦,便极为灵活地坐了上去。
他的动作虽有些滑稽,但胖乎乎上的小脸儿上无甚多余的表情,这让紫柒实在瞧不出,方才自己的话,他究竟信也不信。但瞧他的做派,多半是对她的胆小有些嫌弃。
想她紫柒,好歹是鸟族的帝姬,哪里容得下自己被一条尚未成年的水蛇嫌弃,便匆匆忙忙从榻上爬了起来,清了清嗓子,讨好地问道:“小顺,你饿不饿?姐姐带你出去用早膳可好?听闻这人间的早市极为热闹,各样小点更是美味无比。”
又拿吃的诱惑他,真将自己当成小娃儿糊弄了。哎,还真是幼稚!敖顺摇了摇头,道:“没兴趣。”丝毫不给紫柒面子。
紫柒哪里能料到,此刻坐在她面前的小童竟是个长了她好几千岁的大叔,因又如数家珍地念叨起来,“听舅舅说,这李记的肉包儿那是一绝,又香又软,咬一口,唇齿留香。还有,还有,俏婆婆家的酸汤大馄饨更是绝妙无双,每次他来,都要连吃好几大碗,吃得连汤儿都涓滴不剩呢!”
只是,她唠唠叨叨了半天,面前的小人儿却没有回心转意的迹象,不仅没有要随她出门的意思,反而跳下木椅,直奔床榻而去。
“哎哎,不是要出门吗?你这是要干嘛?”紫柒见状,忙跟了上去。
敖顺却向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不耐烦道:“走开,你太吵了。”
紫柒气得戳了戳他的小脑袋,“你这个小没良心的,我好心好意要带你出去逛逛,竟然敢嫌我烦?”
一天一夜不曾入眠,敖顺实在是难敌睡意,肉嘟嘟的小手准确找到她作乱的小手儿,一把攥住,软下声道:“嘘,别吵,我一夜不曾入眠,让我睡一下。”
“一夜没睡?”紫柒有些吃惊,她昨夜也是累极了,睡得极沉,是不曾记得这只小豆丁何时上床榻来睡的。今日清早醒来,朦胧之中,她似乎瞧见他正坐在地上打坐。
想到这里,她不免有些心虚。昨日,是她坚持两人同住一屋,因是见他年幼,怕他一个人不安全,不想他竟然如此古板,白白在地上坐了一晚。
“也罢!”紫柒轻声叹了口气,再望过去,却见敖顺已然沉沉睡去,长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映出了好看的剪影。
紫柒默默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帮他将毯子盖好,喃喃道:“你好好睡,姐姐去替你张罗好吃的。”
紫柒一路向早市走去,却越走越纳闷。昨夜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晚,自己没怎么瞧清楚。今日一瞧,怎的这汴朝京都不似舅舅口中那般的繁盛模样?难道,是她来错了地方?
好不容易瞧见一个开着门的包子铺,忙走过去让老板娘包了一大包。略作打听,便知此地是汴京无疑。
她正出神之际,便被一帮衣裙衣衫褴褛的小乞丐围住了。紫柒叹了口气,也不言语,只将手中的肉包一一分给了他们。
街角的老乞丐,恰巧儿看到了这一幕,冲着她和善一笑,“小姑娘,人美心善,不知来自哪里?”
紫柒回头看看那老乞丐,花白的须发,乱糟糟的,遮住了大半张脸,一身破的不能再破的黑布衣,勉强蔽体。全身上下,无一可入目之处,唯有一双眼睛清亮无比,仿佛能洞悉世事一般。
紫柒冲他笑笑,不答反问道:“老人家如何知道我是外乡人?”
那老乞丐也不卖关子,缕缕胡子,笑道:“瞧姑娘这通身的气派,定不是小门小户家的女子。可这京城的大家闺秀,定不会亲自出门来买肉包。要知道,今年春旱,本该这个时候打下的粮食,全都绝了收。如今,能吃得起这肉包的,这京都,怕是也没有几户喽!”
“粮食绝收,那岂不是好多人要饿肚子了?”紫柒自袖口中拿出留给敖顺的肉包,递给老者,又问:“老人家,这街上的流民甚多,官家难道不想想办法吗?”
“官家?”那老者只将肉包放在鼻尖儿闻了闻,复又包好塞进了胸口的布袋中,摇摇头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姑娘是聪明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