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夜天诤抬头,目光从她的面颊上淡淡扫过,“若到了紧要时刻,无须顾忌为父,和你母亲。”
夜璃歌猛然一震——爹爹这话,是什么意思?
“歌儿,”夜天诤深叹,“你已经长大了,况且,你从小便是个自己有主意,也有担当的孩子,你完全有能力,把握自己的未来。”
“爹爹……”夜璃歌喃喃了一声,心下有柔软的感动,丝丝散开。
夜天诤绕过桌案,抬起双臂,将她拥入怀中儿,你是我夜天诤今生唯一的血脉,也是我的骄傲……你要永远记住,你的幸福,便是父亲和你母亲的幸福,你的快乐,也是父亲和你母亲的快乐,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你要做什么,父亲母亲,都会陪着你……”
两行泪水自夜璃歌眼中潸然滚落。
“父亲……”她终于哭出声来,双手紧紧揪住父亲的胸襟,“歌儿也会永远和你们在一起,你们的平安,也是歌儿的惦念……”
夜天诤却微微地摇摇头——知女莫若父,自己这女儿,生性刚烈,虽说知道家国大义为重,但若真激发了她的性子,也不是做不出叛逆之事来。
她和自己不同。
自己会顾忌璃国安危,甚至愿为璃国安危舍弃性命,而璃歌,愿为天下苍生请命的同时,也向往翱翔九霄的自由,如果有一天,这两者激烈相撞,到底会是怎生的后果,连他都无法预料。
其实当初,答应安阳涪顼的求亲,另有一点原因,也是他未说出口的,那便是安阳涪顼的细腻温柔,如果夜璃歌与他多亲近亲近,说不定会去些棱角,少些磨难。
“咕嘟嘟……”夜天诤的肚子忽然叫了一声,堪堪打破房中凝重的气氛,夜璃歌顿时破啼为笑,伸手在他胸膛上擂了一拳。
“看看,我这五脏六腑都唱开空城计了,你们还只是闹。”夜天诤就势诉苦,拿眼儿去瞧夏紫痕,可怜巴巴地喊了一声,“夫人……”
夏紫痕哼了一声,拿起脚转身出去了。
夜天诤刚刚松了口气,却听夜璃歌压低嗓音道:“父亲,是《命告》么?”
一瞬之间,夜天诤有如五雷轰顶,蓦地撤手,摇摇晃晃地朝后退去。
烛光之下,夜璃歌的面色,也刹那苍白……
……
倚凰殿。
金凤盘绕的锦帐中,董皇后高卧于玉枕之上,横扫娥眉仍然透着股逼人的犀利。
她睡得极不安稳。
即使在梦中,也总感觉身侧有熊熊的烈火在燃烧……城墙倒塌、血流成河、一群群黑色的乌鸦,从炎京上空盘旋飞过……
“啊——”她蓦地惊叫一声,坐起身来,丝质寝衣被冷汗浸得透湿。
几许微弱的光从帐外透进,映出抹淡淡的人影。
“谁?”
“唰”地一声,董皇后撩开锦帐,恰恰对上那人沉稳眉眼。
“是你?”定定心神,董皇后取过外袍披上,起身下榻,“你来做什么?”
“参见皇后娘娘。”来人却一拱手,往后退出一步,面色恭谨,“深夜闯宫,还请娘娘见谅。”
“无妨。”最初的惊疑之后,这个精明强悍的女人,很快镇定心神,行至凤椅前坐下,“有什么话,说吧。”
“娘娘,想要什么?”
“嗯?”
“如果娘娘,想要一个平安繁盛的璃国,微臣可以倾力相助;如果娘娘,想把太子培养成贤明之君,微臣也可以倾力相助;如果娘娘想要的,是赫赫皇权……”夜天诤顿了顿,不说话了。
董皇后眯眯眸:“如果本宫想要的,是赫赫皇权,你待如何?”
夜天诤不说话了,只是身形愈发挺得笔直,显出一股凌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董皇后看看他,很慢,很慢地说:“如果,本宫想要的,是你的女儿呢?”
夜天诤抱在胸前的手,猛然一抖。
倾身仰躺进凤椅中,董皇后唇边的笑愈发明媚:“夜天诤,到了这一步,夜家与安阳家,早已绑在一起,共存共亡,倘若没有璃国,何来你夜氏的昌盛?你夜天诤又借何施展自己的抱负?当然,璃国也不能没有你夜天诤,否则我们寡妇孤儿,只怕早被豺狼虎豹吞没……本宫知道,你是个厉害的男人,本宫也确实需要你的忠心,但是本宫的儿子,更需要你的女儿……你可明白?”
夜天诤的双唇不住地蠕动着,那些想好的话语,忽然都搅成一团,失去了逻辑。
“本宫……”董皇后的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扶手上滑动着,“想要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我儿子的幸福,以及,我丈夫帝业的兴隆。”
“我丈夫帝业的兴隆,本宫相信,以你的忠心与才智,完全能够达成;至于我儿子的幸福……既然他心心念念只有夜璃歌,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要想方设法成全,难道,不是么?”
“……不会幸福的,倘若歌儿不爱安阳涪顼,他们不会幸福的!”夜天诤铁青着一张脸,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爱?”董皇后冷冷地笑,“那么,她爱谁?傅沧泓?”
她的话,化作一柄柄鲜血淋漓的刀,深深扎入夜天诤的胸口:“夜天诤,他们能在一起吗?他们会有未来吗?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难道你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因为她那份无知的爱,而把自己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夜天诤的心,蓦地停止了跳动,双瞳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