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接着说下去,却听后面传来一阵怒斥声:“你滚!我们家没有你这样的逆子!滚出去!”
“爹爹,你听我说,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怎么能靠骗哄他人的钱财,来维持生计呢?”
“又不光是咱们家骗,所有的人都骗,偏你清高,你清高怎么样?三十岁了,还连个媳妇儿都娶不上!”
“我宁愿娶不上媳妇儿,也要做人清白!”
“清白值几个钱?啊,我问你,清白值几个钱?”
“钱,难道你们眼里,就只有钱吗?”
“是!我们眼里只有钱,如果不是为了钱,我们养你做什么?吃闲饭啊?你这个死东西,赚不到钱,还敢指责你老子的不是!”
吵骂声很久才停止,夜璃歌沉默地看着,看着一个模样落魄的男人走过来。
“两位好,是路过这里的吗?”男人走到他们面前时,脸上难得地浮起几丝笑,语气非常平和地道。
“嗯。”夜璃歌点点头。
“两位出门在外,还是小心些吧。”男人说完,再笑了笑,又转头离去。
这人,有些意思。
夜璃歌存心要试试他,运功将一锭银子弹到离他不远的地方,男人果然看见了,俯身拿起银子,有些茫然地左顾右看,然后倒退回来:“两位,这银子是两位的吗?”
“不是。”夜璃歌摇头。
男子的神情更加疑惑,不由咕哝道:“奇怪了,这青天白日,哪里来的银子呢?”
夜璃歌也不答言。
男子默了一小会儿,自己走开,将银锭夹在双手间,合掌于胸,口中喃喃低语,然后才转头朝前走去。
“咱们且跟着瞧瞧。”
两人不着痕迹地跟在男子身后,看他下了山,走进一座庙里,片刻后出来,夜璃歌和傅沧泓这才也进了庙,却见里边只有两名老和尚,正手持念珠,敲打着木鱼。
“师傅好。”夜璃歌打了个稽首,“请问适才那位男子,进来做了什么?”
“两位问的,可是陆施主?”
夜璃歌略一思忖,随即点头:“是。”
“他是来布施的。”老和尚轻叹道,“按说这位陆施主,却也是这一带少见的善人了,奈何我佛无眼,竟然不佑善人。”
“佛微微笑道,“只是世人混沌,*太多,看不见罢了。”
老和尚瞪大双眼,吃惊地看着她,然后接连念了几声“阿弥驮佛”:“施主的根基,实在我等之上,倒是我等,凭白在佛前服侍如许多年了。”
“未知这庙里,可有笔墨。”
“有的,有的。”老和尚点头,“二位请跟贫僧来。”
夜璃歌提笔,写了一封信柬,叠好后交给老和尚:“下次陆施主来时,请师傅将此转予他,于他必然有莫大的益处。”
“善哉,善哉。”老和尚深深施礼,“陆施主果然福泽深厚,愿我佛佑助善人。”
“佛佑善人。”夜璃歌也稽首,又在佛前敬了三柱香,方与傅沧泓联袂而去。
……
市井繁华。
秦楼楚馆,歌舞喧哗,车水马龙。
夜璃歌静静地站在窗边。
“你在瞧什么?”
“瞧这世间芸芸众生。”
“哦?”傅沧泓也往下看了一眼,“众生都在你眼里,还有何可瞧?”
众生都在你眼里?
夜璃歌闻言微怔,脑海里忽然电闪般蹿过很多东西。
“怎么了?”傅沧泓关切地道。
“说不清楚。”夜璃歌摇摇头。
“老板,请你再多宽限我几日,就几日,好吗?”
“几日?”另一道粗嘎的声音响起,“这都多少日了?啊,你自己说说看,都几日了?我说穷秀才啊,你要是没钱,那就别住店啊,往外面随便找一地儿,卧倒就睡,岂不省事儿?何必还在这儿摆阔气?真没见过这样的人。”
“……好吧。”听话音,像是那秀才终于服软,“我马上,就搬走。”
夜璃歌和傅沧泓依然站在楼上,不多会儿,果然看见一个身材瘦弱的男子,拖着一个大大的包袱走出客栈大门,沿路之人纷纷走避。
傅沧泓转头瞅了夜璃歌一眼,却见她面色沉定,看样子,并不想过问这件事。
当下他转回头,叫来伙计:“结帐吧。”
“嗳。”伙计点头答应,接过傅沧泓手中的银子,转身很快找来零头,傅沧泓将银钱搁回囊中,很随意地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客官,您不知道。”一提起这个,店伙计立刻像水笼头开闸似地,“那黄秀才啊,原先也是个中等人家的子弟,只因一味死读书,不善经营,故而被人诓了好几次,以致于家道中落,最后只得卖了房子,住进咱们这客店,偏他又好面子,仍然摆着以前读书先生的款儿,不肯出去谋事,只在房间里读书,说是将来必定大有用处——客官您说说,这话谁会信?难道书里能变出白花花的银钱来?我们掌柜忍无可忍,这才将他教训一顿,撵了出去。”
傅沧泓听罢,也不置可否,只摆手道:“你且去吧。”
店伙计连连点头,退了下去。
“咱们也走吧。”
夫妻俩下了楼,只在街道上随意逛着,渐渐出了镇子,往郊区行去,走出没多远,却见那适才被赶出客店的黄秀才,竟然稳稳端坐在一棵树下,仍然手捧一本书册,时而蹙眉,时而慨叹,倒真是一副书痴模样。
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