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住马缰,傅沧泓心头剧震:“冯翊和梁玖如何?”
“梁丞相受了重伤,冯大人……幸而有人暗中保护,故此无恙。”
“哦——”傅沧泓顿时轻轻吁出一口气,扬鞭朝前一指,“进城!”
入城之后,傅沧骜却停了下来,言说自己不愿进宫,要去西楚泉的拥翠园,夜璃歌和傅沧泓正好心中有事,也分不出心神来照顾他,于是点头答应,三人就此分手。
提缰直冲入皇宫,两人直奔龙赫殿,但见殿内空空如也,傅沧泓连叫了数声,曹仁方战战兢兢从角落里钻出来。
“其他人呢?”
“启,启禀皇上,其他人都,都藏起来了……”
傅沧泓双眉高高隆起,正要发作,却被夜璃歌拉住,她面色沉静地道:“这儿交给我,你先去宫外看看。”
“也好。”傅沧泓点头,然后又叮嘱一句道,“你小心点。”
眼瞅着他出了殿门,夜璃歌方收回视线,看向曹仁:“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
出宫后,傅沧泓首先赶往丞相府,梁玖闻知,本欲起身相迎,却被傅沧泓止住。
瞧着他煞白的面容,傅沧泓双眸微凝:“有没有瞧清楚,对方的形容?”
梁玖摇头,勉力答道:“多谢皇上挂怀,微臣不碍事,只是这些人,似乎是有组织有预谋……”
“嗯。”傅沧泓点头,“你好好休息,这几日暂且不要上朝。”
“微臣叩谢圣上隆恩。”
从丞相府出来,傅沧泓马不停蹄,赶往几位重臣家中,臣子们见他如此,个个感激涕零,将遇刺的经过细细告知,情形大抵相同。
折返天定宫时,暮色已然深重,傅沧泓放缓马速,仔细思虑着连日以来的一切——从夜璃歌有孕,皇子夭折,土岛遇袭,城内动乱,一切的一切都表明,确实有人想跟他作对,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沧泓。”夜璃歌的声音随着微风传来。
“璃歌。”傅沧泓蓦地一怔,这才回过神来,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寝宫前。
“大臣们的情形如何?”夜璃歌眸中浮动着几许浅忧。
“……”傅沧泓默然。
夜璃歌一看,便知此番事件非同小可,遂没有再追问,反转而言道:“冯翊对京中大小官员的品行德操都十分熟悉,不若让他简拔一批年轻的人员,处置各方事务。”
“嗯,你说得很有理。”傅沧泓点点头,上前携起她的手,在她额心浅浅一吻,“这几日你也受累了,好好休息吧。”
夫妻俩回到寝殿里,曹仁早已领着人排布下御宴,又准备了沐浴用的热水,两人用过膳,梳洗后睡下。
……
“冯翊。”
“……”冯翊却没有应声,一脸凝默,似乎正出神地想着什么。
“冯翊!”傅沧泓微微提高嗓音。
“微臣在!”冯翊这才回过神来。
“朕刚才的话,你听到了没有?”傅沧泓有几丝恼火。
“微臣都听到了,”冯翊赶紧伏身,“请皇上宽恕微臣疏忽之过——微臣刚刚,在想另一些事。”
“哦?什么事?”
“微臣觉得,此次京中发生的刺杀官员事件,内藏蹊跷。”
“怎么说?”傅沧泓微微一惊,顿时提高了注意力。
“微臣留神查探过,凡被刺杀的官员,大都是素日颇有官声的,要么生性耿介,要么精明任事,反倒是那些糊涂庸弱的,安然无恙。”
傅沧泓心中的警惕性顿时大大增强:“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只怕对方真正的用意,在于祸乱人心——皇上不妨想想,忠心事国者惨遭杀身之祸,贪图禄位者却得以保全,长此以往,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乍然听见这么一番话,傅沧泓后背忽然冒出几许冷汗,直愣愣地瞅着冯翊。
殿中一时静寂到极点。
冯翊抬手搔搔自己的头:“皇上,微臣,微臣有说错什么吗?”
“你没有错,”傅沧泓嗓音沉浑,从丹墀上走下,伸手拍拍冯翊的肩膀,“对,很对,非常对,冯翊,这大概就是你跟其他人最不同的地方,总是看得比一般人远,想得比一般人深……有你这样的臣子,朕很开心……”
若是寻常人,得了皇帝如此的奖励,不知会得意成什么模样,可冯翊却仍然只是四平八稳地站着,眸中无波无澜。
君臣四目相对,心中不约而同地漾起相知之感。
“你先退下,今日之议,不得外传。”
“是。”
待冯翊离去,傅沧泓转身,手撑着桌案,陷入痛苦的思索之中——很明显,对方如此施为,就是为了动乱人心,使北宏政局不稳,然后再寻隙而入——
重重一拳砸在桌上,傅沧泓钢牙紧咬——天下,天下,若不统一这方天下,看来他和夜璃歌,始终没有宁静的日子过!
既然对方不仁,那——
抬起头来,看着前方墙壁上那条腾飞的金龙,他的眼里忽然爆射出寒锐的冷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