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意味着,我放弃自己的生命——夜天诤,当一个男人,用生命去爱你的女儿,你还能嘲讽他吗?”
“我——不能。”半晌,夜天诤的声音轻飘飘地响起,“虽然,我无法预知将来,但是,我仍然想说——傅沧泓,我祝福你,祝福你和歌儿,尽管这条道路异常地艰难,尽管谁都无法保证,你们,会走到最后,但是我,不管碧落黄泉,都会选择祝福你们。”
听到“碧落黄泉”四字,傅沧泓心中一恸,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却终究抑住自己的情绪,只是朝夜天诤微微伏下身去,然后再次抬头:“你,不杀我吗?”
“我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将是璃国最大的敌人。”
“可你,也是歌儿最爱的男人——因为这份爱,我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即使将来有一天,我会——杀了你?”
“即使将来有一天,你会——杀了我。”
这样说着的时候,夜天诤脸上忽然浮出一种宁谧的笑,让这样的他看上去,就像一尊从天而降的神祗,通身散发着让人不敢逼视的光芒。
傅沧泓怔怔地看着他,直到将他整个人,深深地铭进心底,然后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这才转头,策马而进。
伫立于高台之上,看着那个远去的男子,夜天诤眸中浮起不尽的苍凉——从理智上而论,他应该快刀斩乱麻,借此机会,除掉傅沧泓,可他到底放过了他——是因为情感吗?是因为心中那复杂难言的情感吗?
是。
作为父亲,他唯一的寄望,不过是女儿幸福。
……
“启禀皇上,所有的粮草都被劫走了。”军需官痛哭流涕,趴伏在地上,冲着傅沧泓不住地磕头。
“起来。”年轻的皇帝声音冰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军需官战战兢兢地站起,垂头而立。
“朕问你,从最近的州县调粮,最迟几日可至?”
“再调?”军需官眼中闪过丝迟疑,“附近几个州县的粮草,都已经被征调光了……”
“再远一些的呢?”
“至少,得一个月。”
“一个月?”傅沧泓声音陡厉。
军需官吃了一惊,不禁又跪了下去:“……是。”
傅沧泓双眸疾跳,正要发火,却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不就是些须粮草么?北皇何必动怒?”
“什么人?”傅沧泓顿时站起——他正在这里议事,怎么突兀杀出个程咬金来。
“哈哈哈哈,”随着阵朗朗笑声,一人掀帘而入,面如煦阳眸似灿星,玉树临风器宇轩昂,一径行至傅沧泓跟前,朝他一拱手,“北皇!多日不见,诸事可顺心否?”
屋中一时静寂,边上诸人均不由暗暗捏了一把汗。
半晌,方听傅沧泓一声冷哼:“杨之奇,你好大的胆子!”
“不大不大!”杨之奇连连摆手,“要论胆色,在下可是远不如北皇,孤军深入,连闯五座城池,还与名震天下的夜天诤一争雌雄——”
“你如何知晓?”他越说,傅沧泓的眸色愈冷。
“北皇要听实话?”
“说!”
“不瞒北皇,这北宏军中,”杨之奇的目光向左右一扫,凡是被他瞄到的人,浑身均不由一凛,“有我的暗线。”
“哦?”傅沧泓眯眯眼,竟然收敛了怒气,“看来杨将军对我北宏军队的动向,可是关心得紧哪。”
“彼此彼此。”杨之奇目光灼灼,毫不相让,“北皇何必谦虚呢?”
“废话少说!”傅沧泓将手一摆,“你待如何?直言吧!”
“其实呢,”杨之奇抬手,摸摸自己光滑的下巴,“杨某来此,不过为有一大礼相送。”
“什么大礼?”
“三十万担粮草!”
他这话一出口,帐中众人顿时倒吸了口凉气。
傅沧泓一点一点收了笑:“条件?”
“将来北皇若得璃国,需十倍奉还!”
“若朕不答应呢?”
“北皇眼下正值燃眉之急,不会不答应!”杨之奇自信满满。
“若朕答应之后反悔呢?”
杨之奇诡谲一笑:“这个便不劳北皇费心了,杨某既有胆量送这份礼,便有法子,能让北皇不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