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沧泓也笑了,尽管那笑容里带着一点点苦涩。
基于爱,他们两人都做了妥协。
……
已经第三天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德昭宫中的气氛凝沉而压抑。
候田站在床边,合掌于胸,不住地祈祷着,把各路菩萨天王,几乎哀告殆尽。
“嗯……”
床上的安阳涪顼,忽然发出声轻吟。
“殿下?”候田喜之不尽,“您,您醒了?”
安阳涪顼喉头咕哝一声响,微微睁眼:“小候子……”
“殿下,是我!”候田拭去眼角边的泪花,连连点头。
安阳涪顼又闭上了双眼——他本身底子就不太好,经历这一番折腾后,早已心力憔悴。
“殿下。”候田端来一碗参汤,勺了匙喂到他唇边,安阳涪顼勉力饮下,方觉稍稍好了些,但脑子里仍然是一片空白。
“殿下,您可要快点好起来,这满宫里的人,可都盼着你好起来呢。”
安阳涪顼唇角一扬,漾起的笑却僵硬而苦涩。
“殿下先好好躺着。”候田不敢过多地打扰他,拿过蚕丝被子给他盖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安阳涪顼静静地躺着,心里的感觉极是奇异——平静,仿佛是临死之前,洞穿所有一切的平静。
是她宣安大殿上风华绝代的一笑,摄去了他所有的心魂,是她身上那股独特的魅力,时时刻刻地吸引着他,他想要强大,想要成为她爱的男人……可是为什么,这世间会有一个傅沧泓,那个男人的出现,无情地粉碎了他所有的一切。
他强大,他冷酷,他悍傲,他独断专横……而他文静,他善良,他有着世间男子少有的纯粹与热忱……
可这些,都不足以留住她那颗高傲的心。
在这一场感情的角逐里,他输得一无所有,就像一个可怜的乞丐,只能缩在四面漏风的屋子里哀哀哭泣。
他试着想把自己从这场失败的感情里拉出来,可他做不到。
他真不做不到。
他从小到大,基本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之所以有那么一段江湖漂泊的经历,也是因为她。
撑着床榻,安阳涪顼只略动了动,整个人便再度倒了下去。
“顼儿。”
一道淳厚的嗓音,蓦地传来。
接触到夜天诤诚挚的目光,安阳涪顼的眼泪决堤而出。
“好孩子。”夜天诤轻叹,“我知道你心中现在痛苦得紧,可是,你一定要坚强,这璃国,还需要你——”
安阳涪顼只是不住流泪,说不出话来。
“凡事要想开些——”
纵然夜天诤老经世故,此际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最后终究一叹,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
琉华城。
惊虹别馆。
裹紧夜璃歌身上的披风,傅沧泓双眸深深地凝视着她:“记住,我只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你不回来——”
“我知道。”夜璃歌点头,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一吻,然后旋身出了房门,跃上马背,直奔炎京而去。
默立在房中,傅沧泓一手按住桌沿:“黑狼。”
“属下在。”一名黑衣人从暗处闪出。
“带几个人,暗中跟着夫人。”
“是。”
……
夜色深浓。
烛火淡淡,将夜天诤的身影,投映在粉壁上。
房门“吱呀”一声开启,冷风伴着人影卷进。
夜天诤抬头,眼中竟然没有一丝惊慌。
“爹爹。”摘掉头上的风帽,夜璃歌走到桌案前,立定。
“很好,”夜天诤抬眸朝她脸上看看,“行,气色不错。”
“爹爹……太子的情形,到底如何?”
“你既然关心,为何不自己去瞧瞧?”
夜璃歌默然。
“他……对你还好吧?”
“嗯。”夜璃歌点头。
夜天诤凝眸注视她良久,忽然道:“有时候,我真希望,你不是我女儿。”
“爹爹为何这样说?”夜璃歌一怔。
“如果你不是我女儿,爱上你的男人,不必如此费周折。”
夜璃歌双眸微冷:“倘若他真的爱我,就不会怕费周折。”
“果然,”夜天诤失笑,“你和他,确是天生一对。”
“不说这个,女儿想进宫去瞧瞧安阳涪顼,爹爹以为如何?”
“今夜不行,明晚吧,待爹爹稍作安排。”
“是。”夜璃歌点头,正要退下,却听夜天诤轻声道,“去看看你母亲吧。”
“嗯。”
……
安阳涪顼又一次陷入严重的幻觉中。
他觉得自己仿佛回到订婚礼的那个夜晚,在炎京城的城楼之上,拥着自己最爱的女子。
对他相对单纯的人生而言,那一刻,是他最幸福的时光。
他以为可以长久下去的。
他以为他能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
但事实证明,他很愚蠢。
愚蠢地陷入一场绝望的感情之中。
他安阳涪顼,不但成为璃国皇室的笑柄,而且,也成为了全天下的笑柄!
他不怕做笑柄,他最怕的,只是失去她!
可他的痛,他的苦,有谁知道?有谁可以理解,并且尊重于他?
一丝清凉,从唇中渗出,直泌入五脏六腑。
微微睁眸,模糊的视野里,映出张美丽无比的容颜。
他不由猛力摇了摇头——一定是在做梦。
纤柔手指,落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着,安阳涪顼模糊的视线渐渐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