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明媚,在上海华界董家渡的黄浦江边散步,可以看到来往的沙船在码头上下货,也可以看到对岸葱绿的芦荻在江风中摇摆起伏,与江面漾起的一**水纹相映成趣。
一身笔挺的青灰色将官呢料军服,国字脸、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坚毅的脸庞棱线,今天的鄂军第十八协统领杨正涛远非当初的杨二少爷可比!身材魁梧、英姿勃发,阳刚、俊朗,绝对可以迷倒一大片情窦初开的少女,足以令一大片已婚女子暗生怨念,足以。。让跟在他和姚青荷身后不过十来步远的两名女子窃窃私语、指指点点。
二人近在咫尺,心却远隔千里。
杨正涛到上海了,坐代表处了,姚青荷却离开杨记山货铺,躲在董家渡的朱家老宅。是的,她就是在躲避!
并肩走着,杨正涛的心情并非如风景一般明媚,大哥大嫂已经把该说的话说了个透彻,可他依旧不死心,从二少爷到协统领,他的自信心从未遭遇到如此严重的挫折。
“青荷。”
“你说。”
“那边走走?”
“嗯!”
二人走到江边水线处,江水一**的涌来,却像被谁拖住了脚步一般,只能在他们的脚边留下一道道水迹,如同天然的界限,不能逾越分毫。
“四年前,我只是个乡间泼皮,不曾懂得人生在世的真意,革命对我来说很遥远很遥远,或许,我这个人,我本身就应该是被革命的,包括我对你的心意和两家的婚约。但是,今天我来了,来找你,就是想你看看,当日那个穷凶极恶的杨土根已经死了,今天站在你身边的是革命军人杨正涛!我的革命是希望包括你在内的所有国人幸福,真的,我就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两家的婚约是先辈定下的,是否践约?我尊重你的意思。”
他明明知道了还要问?确实,杨正涛不是杨二少爷了,而是杨统领,是鄂军第九镇的优秀将领了!可,心中已经被一个身影满满的占据后,又哪能容得下别人呢?姚青荷心中有歉疚也有坚持,她不想亲口对他说出拒绝的话,可他偏偏。。直言拒绝他?
不,他没有错,为什么要承受伤害?
“二哥,我要读书,我想出洋,我想学到本事为革命出力,现在不是谈婚论嫁的时候。”
虽然明明感觉到她的冰冷和不可动摇,杨正涛还是抱着一丝希望说:“我。。明白了,我等你。”
“我。。”姚青荷真想脱口而出——我想嫁的人不是你而是何向东!
杨正涛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话,急巴巴的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和菊月她们还有事。”
“嗯,那我先走了。”言毕,杨正涛转身就走,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转身,从衣兜里摸出一封信,递给姚青荷,说:“这是你哥托我带给你的,保重。”
这次,杨正涛是真的大步离去。脚步飞快如逃避,以保护自己小小的自尊心不在自己中意的女人面前崩溃。他知道,自己与何向东相比还差的太远,姚青荷的选择是对的,只是她太善良、太心软,不想当面说出而已。
何向东!我杨正涛,肯定会超过你的!
北京,府学胡同,段祺瑞住处。
“泉公,泉公!”徐树铮快步闯入书房,挥舞着手里的电报抄稿连声道:“南京的参议会已经批准唐绍仪的内阁提名,从今天起,你就陆军总长了!”
“噢。”意料之中的事情并未引得段祺瑞情绪波动,连看电报的意思都没有。他放下手中的毛笔,侧身让出位置来道:“又铮,来看看我这字写得怎么样?”
徐树铮是旧学出身,而后考入军事学堂,再去日本读陆士。他新旧兼通,在书法、诗文方面颇有造诣,当得起评点段祺瑞书法。
“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泉公,你的意境已然突破此种格局,有欲欲一试而一飞冲天之志,就无需再书淡泊、宁静了。不如改为‘设身以明志,勃发而致远’,则心境笔意交相融合,自成境界。”
“你呀!”段祺瑞坐在椅子上笑指徐树铮道:“这话说到我心里了,来,说说你对重组陆军有何想法?”
徐树铮稍微踮脚一抬屁股坐在书案上,随手拿起玉石镇纸把玩着,说:“何向东在武昌有一句话,建军需以战胜假想敌日本为目标,我深有同感。如今日本陆军有十九个师团,却因其地处海岛,并未遭遇任何来自陆地的力量威胁,在朝鲜有一个半不到两个师团,在台湾有一个师团,在辽东旅、大、金地区有一个师团。其国内机动兵力达十五个师团,约三十万人。反观我国,陆地边境线漫长,********复杂,边疆不稳,故需要大量军队戍守边陲,却又无法充分补给之,导致朝廷,不,政府对边疆地区的军政势力屡屡让步,长此以往,不堪设想!正因边境问题占据了大量军队,机动兵力严重不足,无法支持起国家间的战争。照我看来,一百万陆军不多,勉强够用;如一百万陆军全部按照鄂军第九镇的编训方式,中央对边境地区的军政又较策略得当,能够保证在大型战争时的稳定,下一锄战,我倒是不太担心了。”
“哼!”段祺瑞冷笑道:“你也想得太美喽!一百万?完全如鄂军第九镇?又铮呐,你那全是废话!”
“不是废话,是真话。”坐在桌上的徐树铮俯视段祺瑞,说:“湖北都督府要以第九镇为标版,整编鄂军为三个师另两个混成旅,兵力从十万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