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夜,汝宁城外响起一阵枪声。
蛮横的驱走三十几个身穿靛蓝军服的南军,还没控制全城,又累又倦的倪军官兵就被倪毓芬驱赶着上了城墙。只见城外燃起了漫野的火把,不时有枪口爆绽出一朵朵火花,子弹“嗖嗖”的窜上城墙,大多从头顶飞过,少数打在墙砖上,钻出一个个弹孔。
倪毓芬看得清楚,心道,幸好老子及时赶到,要不这汝宁城就又得给土匪占了。看样子,土匪没有经过什么训练,声势虽然骇人,可枪法实在不怎么的_哼,他娘的,老子追着这群土匪跑了七、八天,总算在今晚可以有结果了。白狼,白狼,你也就欺负一下巡防营和兵少将寡的南军而已。
土匪不住的鼓噪,不住的开枪,可就是不敢向城墙靠近。
倪毓芬下令,留一队人在城墙上监视,各营休息,吃饱饭、喝足水,准备打仗。今晚一定要揪住白狼股匪,一举平息匪患。命令刚刚下达,城外的土匪们似乎顺风耳一般,呼喝着向后退,漫野的火把渐渐汇成两条移动着的火龙,一条移向西偏南的确山方向,一条向南朝正阳。
土匪分开了,怎么办?
“传令,各营立即出城,向南追!”
“五爷,明明向西的火把多啊。”
倪毓芬一巴掌扇飞了小马弁的军帽,骂道:“你他娘的当老子没看到啊?哼,这是土匪的诡计,火把越多人却越少,火把少的人肯定多!向南追,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今晚要是灭了白狼股匪,每人赏龙洋两块!谁要生擒白狼,赏龙洋一百!”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千多倪家军一涌而出,汝宁城里只留下一队过山炮、一小队骑兵和一队步兵把守。
追着追着,前面的火把越来越少,最后全部熄灭,整个天地间完全陷入黑暗之中。不过,土匪就是土匪,虽然熄了火把,却还是乱糟糟的呼喝着,那动静足以让追兵把握方向,继续穷追下去。
前面出现了一个小村子,倪军官兵冲进村子。村里空无一人,有几户的灶膛还有火星,锅里米饭生香,显然是乡民们见土匪来了不知躲避到哪儿去了。饭香勾得来不及吃晚饭的倪军官兵迈不动腿儿,一个个不理官长们的喝骂威胁,围着锅灶用手抓了米饭就望嘴里塞。
坐在马背上挥舞皮鞭的倪毓芬见怎么都喝止不住,又见南边没有土匪的动静,恐怕早已跑远。心想,今晚又被白狼给溜脱一回,晦气!丧气!得,老子也不追了,先填饱肚子再睡个好觉才是正经!
从颍州到汝宁,看似不远,可跟在白狼股匪后面东拐西绕,来来回回的跑了七、八天,倪军官兵早就是满腹怨气而肚腹空空。见当官的不管了,一哄而上抢光了现成的饭食后又在村里到处搜寻粮食,用农家的锅灶柴火弄了吃食喂饱肚子,再横七竖八的躺在农家炕上睡个死沉,就连值哨的也是双手杵着步枪,背靠着矮墙、大树就闭上双眼打起盹儿来。
村里村外有四个营一千多人枪,就算给土匪一千个胆子也不敢来捋虎须。何况是被倪家军追得如丧家之犬的白狼呢?!
倪毓芬睡的很安心、很深沉、很香甜。
徐镇坤睡不着,虽然他也很困很疲乏,可眼皮子跳的他心惊肉颤,就算闭上双眼也能觉出上下眼皮都在抽搐,想想什么左眼右眼跳的说法,那就更睡不着了。唐慕云留在汝宁城,弟兄们都睡得鼾声四起,找不着人说话,怎么办呢?出去走走算了。
信步走到村西口,看到岗哨背靠矮墙扯着轻酣,好心的徐镇坤打算替下那可怜的弟兄站岗放哨,却见远处的天空闪了一阵白光,不,好像不是白光,天边的云底泛出的似乎是暗红色。
“嚯儿——轰!”尖利的啸叫声突然中止,变成一声震得徐镇坤浑身发麻的巨响,没等他回过神来,“轰轰轰”,耀眼的光团一个个闪现,一阵阵冲击波把徐镇坤推倒在地,正好看到那名放哨的弟兄大张着嘴、鼓着双眼的脸,一张已经了无生机的脸!
小村陷入硝烟火海之中,无数人从睡梦中惊醒,不辨东南西北的冲出农舍,被无情的爆炸和四处崩飞的霰弹打倒、撕碎。.
“五爷,走,五爷!”忠心的小马弁牵来战马,可两腿哆嗦的倪毓芬怎么也找不到马镫,急得小马弁猛地弯腰将倪毓芬顶起,这才能翻身上马。小马弁一掌拍在马臀上,战马冲出硝烟火海向村外一路狂奔而去。小马弁刚松了一口气,一发炮弹落下,正正的在他身前炸开,顿时血肉飞溅,火花闪过之后,小马弁已经不见踪影。
不!这不是土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镇坤一把捡起岗哨的步枪,却觉轻飘飘的步枪不就手,定睛一看,步枪只剩半截!
“轰!”又一发炮弹爆炸开来,直接就把徐镇坤震昏在当场。
炮击整整进行了十分钟,一百八十发75口径的榴霰弹几乎摧毁了整个村子,残墙断壁间充斥着呛人的硝烟和浓重的血腥味,凄厉的惨叫声在火光和浓烟中变得更加凄厉。
远处,一群群黑影慢慢靠近,在整个村子燃烧的火光中可以看到,这些人穿着普通农民常见的短袄,有的戴着瓜皮小帽,有的披散着头发,可能是刚剪掉辫子不久。他们的手里有的拿着步枪,更多的人拿着大刀、钉耙、锄头和木杆长矛。
“大家伙儿散开!三个一队,仔细搜!都记住啊,所有缴获要归公,咱们还得赔钱给人王家村!”
白扇子一手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