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风大了,沙河水位下降,又回到宽度不到五十米的模样,沙河西第九师十八旅36团一线阵地上的压力也陡然增大。
对岸出现了日军步兵、工兵,时不时的有枪声响起,有时候还会用重机枪射击作试探。一股大约一个大队的日军进入大泽山,在海拔700多米的大泽山主峰遭到十七旅一个步兵连的阻击,手榴弹居高而下,轰隆隆炸成一片,日军无功而返。
日军在大泽山的“行军”,充其量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意图用轻步兵夺取制高点,以便迂回沙河防线的侧翼,重点还是要突破沙河防线!
9月8日,第十八师团司令部在掖县十里铺登陆,在龙口登陆的第二十三旅团大部、野炮兵第二十四联队也在整顿中向掖县运动。神尾光臣中将不愿意从黄县或者招远进入大泽山、艾山山地,那样势必遭到第九师凭借地利的坚决阻击。从龙口到青岛,最便捷的路线还是经招远、掖县、平度、即墨。
沙河发源于大泽山,流入渤海,平时的径流量并不大,又在夏丘乡——沙河镇一带拐了一个弯,河水流速很低,可以涉渡,为最适宜的渡河地点。再向下游就会有临海的岩石山阻挡,乱石中没有道路,军队难以快速通过、难以展开、难以
夏丘乡——沙河镇防线,为日军渡河之必攻!
10日拂晓,几艘日舰出现在掖县盐场,也就是沙河入海口西岸。在一通无目标的胡乱炮击之后,几条小型汽船载运海军陆战队抢滩,还未在滩头立足就被骑兵第九团以重机枪击退。
清晨8时许,几发炮弹落到夏丘渡口的沙河西岸。
日军炮兵已经到达,那是试射,预示着猛烈的炮击即将到来。36团官兵除留观察哨在前沿外,全都沿交通壕退到二线、三线阵地的防炮洞、掩蔽部中。
8时30分,炮弹呼啸叫撕破空气,成片的落到河西前沿阵地上,在几乎空无一人的阵地上爆炸开来,摧毁了一个砂袋垒砌的工事,把工事中竖立的风向标杆撕扯粉碎。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没有间歇的响起,远远看向前沿阵地,真是全部陷入火海和硝烟之中。
一营指挥所里,万耀辉扎了马步,双手搁在弯曲的膝盖上,弓着腰凑拢炮队镜察看前沿,一边看一边啧啧有声的说:“看看,小日本子多气派,就咱那前沿,也舍得用一个联队的炮火这么来回折腾。文白,你说咱们的炮兵如果有这么炮弹的话文白!”
“在!”掩蔽部外,张治中不得不用吼来回答,因为日军的炮弹就在前方不过600来米的地方炸成一片,轰隆隆的爆炸声造成二人对话的严重干扰,不吼不行呐!
“我说,你给我盯着,看到炮火延伸就报告!”
“是!”
张治中手里举着四倍的望远镜,可除了看到一片火海硝烟之外,啥也看不到。噢,不,那半空中有个啥?调整焦距再看,气球,是用于炮击观察、校正的浮空气球!通常装备于日军联队级炮兵,在山东军团里,也不过两个气球小队而已。人比人呐,以前与北洋军相比,第九师守着汉冶萍和汉阳厂,那是阔气无比的。现在与日军相比,看看被糟蹋成那样的前沿阵地,看看那气球,差距还是很大哟!
现代战争就是比拼钢铁,这话一点不差!
日军的炮火在前沿肆虐了十多分钟后向纵深延伸,张治中从望远镜的小分划中看到炮弹落点的移动,立即报告:“炮火延伸!”
万耀煌离开炮队镜,摇通电话,吼道:“大泽山!大泽山!”
大泽山主峰,不仅仅是屏障沙河防线的右翼支撑,还是天然的最佳观察哨所在。
电话那边传来白崇禧的回话:“万营长,我们看到你部前沿被炮击,炮火有延伸趋势,日军大约一个半步兵大队已经在南岸呈三个梯次集结,距离渡口五百米,建议要求师炮团遂行炮火反突击准备,三号地图,基准坐标拐四,洞三(74,03);方位四四—两幺(44—21)。重复,基准坐标。”
“好!”万耀煌摁下拨叉断线后直接要通炮九团。“倪团长,我是一营万耀煌,请求炮火反突击准备。三号地图,基准坐标拐四,洞三;方位四四—两幺。”
通话中,日军炮火像一堵沸腾的空气高墙一般,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纵深的第二线阵地压来。爆炸的冲击波刮起一阵狂风,让蹲在掩蔽部上方用望远镜观察的张治中立足不住,不得不退入堑壕中。
日军的炮弹像犁地一般,一米米的向前移动,越来越狂烈的冲击波撕扯着空气,地皮跳颤着把每次爆炸的能量抵消一部分,却又老实的传递了大部分。此时,若是谁用身体接触堑壕的胸墙,定然会如被重锤猛击后背一般。规规矩矩的蹲在防炮洞中,不要与四壁接触,就算腿被震得发麻到没有知觉了,也不能轻易动弹。另外还需张大嘴巴闭塞耳道,感觉到近弹爆炸时,一定要用力向外吐气。
第九师是以大炮兵陆军为建军目标,用炮弹砸人的同时,当然也很注重防炮。
被炮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难捱的,真正是度秒如年。幸运的是,日军发射的多半是75口径炮弹,尚且以榴霰弹为主。这种重量为6公斤的炮弹,实际装填爆炸药量为0。81公斤,在较坚硬的平地面上有22米的杀伤半径。遇到沙河西岸这种被水泡过几天的沙地,炮弹钻入沙土大约十公分时才能激发引信爆炸开来,造成中心爆点与地平面的夹角过大,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