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也就你,难怪被胡老三翻了天。”
“你”田金榜气急,抬脚要踹,却被何向东出手拉住,又在其目光示意下慢慢的放开杨正涛。
“战前三令五申,缴枪不杀,二少爷,你这回触犯的是军令。”何向东平淡的说着:“满清有二十万新军,三十多万旧军,杀,一个个的杀,那是杀不完的。缴枪不杀、优待俘虏能瓦解敌军斗志,今天的战果也说明了这个作用。击毙十三人,击伤四十二人,俘虏一百六十余人,缴获汉阳造七九步枪两百零六支,德造马克沁重机枪一挺,各型手枪七支。如果不是缴枪不杀,敌军困兽犹斗,我方能只付出一人轻伤代价就全歼敌人?”
杨正涛不吭声了,即便自己不是故意杀降,话赶话之下又说出了违心话。军令如山,二少爷今后要带好队伍,做成大事,今天就得先享受一番军法处置的滋味。
“明天晚讲之后,自己在全军面前作出检讨,自请禁闭反思三天。”
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何向东也不想打击二少爷的积极性。军法要贯彻,却也要因人而异,杨正涛接受正规军事训练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纪律观念还没形成本能,加之战场情况特殊,初上战场就能够保持冷静者可谓万中无一,要么兴奋,要么惧怕,要么忧郁,要么狂躁,又哪能完全的按照军法把握住自己呢?
“嗯!”杨正涛哼了一鼻子算是接受了,却又冷冷的瞪了田金榜一眼。
田金榜对何向东恭顺,对杨正涛却没那个必要。
“瞪啥?!妈的,老子反清复汉不是杀汉人,那些汉人穷当兵的不过混口饭吃,缴枪就算了,何必逼人太甚!”
“好了,大龙头。正涛,我们反清复汉,要建立共和的中国,要有一支强大的国防军抵御外辱,就要发动全部中国人的力量。新军、旧军,汉人居多,换一个想法脱下那身衣服,他们这些接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人就是反清复汉的战士,能马上投入到战斗中。好了,我也不多说了,以此为戒,去看看絮郎,他是此战首功。”
山脚的一小块平地上燃起了十几堆篝火,篝火橘红色的光亮反衬得夜间的山林更加黑暗。巡防营哨官黄锦春深一脚浅一脚的下山,他后面跟着杨正德,杨正德手里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
“喂,走那边!”
黄锦春不解,初秋夜间的大别山中已经有了几分寒意,此时无论俘虏还是民团都在篝火旁,“走那边”是什么意思?那不是要绕道穿过一片树林吗?树林,绕道,不,没那么简单,难道是。一想到这种可能,黄锦春顿觉浑身无力,两腿打颤,缓缓的瘫软在地。
杨正德左右看看,山下出现了几个火把,一队巡逻队正朝山上来,他用脚踹了一下,说:“起来,走,老子要去那边解个手!”
“别,别杀我,我家有七口人指着我养活,我”
“少废话!”杨正德发火了,厉声道:“我们规矩是缴枪不杀,不掠私财,起来!”
巡逻队近了,看着地上瘫软的巡防营官儿,不由得齐声发笑。带头的穿着破旧的新军军服,回头对弟兄们说:“杨队长说的话你们可都要记好了,别犯军规。”
“放心,我们不杀俘虏。”
“安心吧,还是当官的,嘿嘿。”
巡逻队走过,地上的黄锦春也还了魂,有些相信杨正德不会杀自己了,慢腾腾的爬起来,慢腾腾的走到岔道的树林边上。
“等等。”
杨正德摆枪示意黄锦春蹲在一棵大树下,自己绕到树后,把枪靠在树干上,解了粗布裤腰带,一股尿水射出,他如释重负的“哼”出声来。背后似乎有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他也不回头,慢慢的提了裤头扎好裤带提了步枪绕过大树,黄锦春还老老实实的蹲在那里。
“呸!”啐了一口,杨正德突然用力一脚将黄锦春踹翻在地,低声骂道:“朝廷白给你银子了,妈的,你这鸟样都能混到哨官!?”
躺在地上的黄锦春懵了,片刻间就清醒过来,问:“我该怎么做?”
过了好一会儿,树林边突然响起一阵焦急的大喊:“来人啊,来人啊,俘虏跑了!”
最快赶过去的是巡逻队,只见杨正德满脸是血,一手抱头,一手指向树林深处说:“那边,那边,小心,他抢了我的枪!”
搜索,追赶,折腾到天亮,那逃走的俘虏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