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扶着醉倒的李昕走进卧室,将她缓缓扶上床躺下。
李昕睡在床上,嘴里有着喃喃地醉语,苏瑾俯下身去听,却又含糊不清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叹了口气,她走到床尾准备去给李昕脱鞋,刚弯下腰,指尖正碰到李昕穿着高跟鞋的脚腕,只感觉李昕猛地一缩,躲过了苏瑾的动作。
苏瑾手一顿。
此刻夜深人静,房里安静的几乎可以听见两人的呼吸声。也就是此刻,苏瑾听清了李昕细细的低喃声,“不要碰……阿瑾,我疼。”
轻轻的一句,没有细细去听的话,几乎都不会被人察觉。
然而,也就是这么细微的一句,几乎在苏瑾的心里掀起来惊涛骇浪,轻易击碎了她所有的壁垒。
苏瑾依旧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她伸出的手有了微微的颤抖,努力的咬了咬牙,她将手往前伸去,慢慢的掀起了李昕垂落到脚踝的裙摆,一寸寸的裙摆被掀起,裙摆下的小腿也随之就那样展露在苏瑾的面前。
不同于另一条腿的光滑白皙,裙摆下的另一条腿从脚踝往上蔓延至小腿,布着长长一道深可见骨的犹如蜈蚣般的疤痕,从外观上可以看出这道痕迹的年代感,但与周围光滑白嫩的肌肤相对比,只会更加显得这道疤痕的狰狞感。
苏瑾微张了嘴,她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哽咽的接近失声。她微微垂首,伸出手缓慢的轻抚上那道疤,从上往下,犹如虔诚的信徒,满是哀怜的抚过那一寸一寸。
“阿…阿昕啊……”手下的触感是那样的凹凸不平,苏瑾每摸过一寸,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跟着抽痛着,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李昕的腿上,模糊了视线。
苏瑾接近失声的低吼着,沙哑的带着悲怆的从胸腔发出的悲鸣声,充斥着静谧的房间。
她浑身像失了力般,瘫软在李昕的床边,她看着床上李昕露着的小腿,那狰狞的疤痕像是狠狠划在了她的心上,鲜血淋漓。
苏瑾的眼神已经接近涣散,她痴痴的盯着李昕的腿,她再回想在那深远的记忆中,这双腿到底是何模样呢?
是啊,这双腿应该出现在耀眼的舞台上,伴着灯光和无数掌声,脚尖轻踮,跳着各种让人拍手叫绝的动作,翩翩起舞。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创口,和再也无法修复的内在,被这样遮挡在长裙之下,隐匿在阴影了,蒙上尘埃,再也无法迎接属于自己的辉煌。
床上的李昕似乎听见了声音,有些迷糊的翻了个身,她睡着,但潜意识都会把那条腿收起来。
是啊,她的阿昕本来就是个爱美的人,每次出舞台的时候,连一根发丝都要求完美的人,怎么会不在意这留在她身上的烙印。
那样的人,怎么会不在意,怎么会受得了,这几乎毁了她半生的印记。
苏瑾手握成拳,狠狠地用牙咬着,她看着李昕的睡颜,无声的哭着,泪如雨下。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呢?李昕。”苏瑾喃喃地说着,“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啊,李昕。”
醉的一塌糊涂的李昕没有听见苏瑾的轻语,依旧睡得无比安逸。
她的眉眼没有了以前的温和低敛,连睡着的样子,都透着那么几分咄咄逼人的影子。
“…对不起…对不起啊…阿昕,”苏瑾颤着声音对李昕低低的说着,“对不起……没能陪在你身边…我应该在的,应该在的……”
不应该让你一个人那样呆着的,不应该让你一个人熬过那段灰暗无比的岁月的。
苏瑾坐在地毯上,抱着膝,慢慢的靠在李昕的床边,呆呆地静了一会儿,她慢慢的抬手,将右手的手表摘下。
她微抬起了纤瘦的手,迎着窗外照进来的月光,白皙的手腕上是一道狭长的刀疤,微张开了手,手掌心里,同样是一道沟壑不平的疤痕。
她微转过头,对着李昕淡淡的笑了笑,轻声对她说着:“没关系的阿昕,你看我也有,还比你多一道,所以不用怕,我们是一样的。”
“不管什么,我都陪着你的。”
苏瑾淡淡的笑着。
世人只知画家凡生,才华横溢。却不知,她不过是个右手都连笔都握不了的废物而已。
她苦练茶艺多年,才堪堪可以握紧茶杯,平稳的倒着茶水,至少从外表看来,几乎完美的没有一丝破绽。
苏瑾微靠着床边,闭着眼睛,轻生喃喃道:“我现在可以用左手画画……左手写字,吃饭,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厉害……”
低低的诉语,在静谧的房中,一声一声的说着,似乎是攒了半辈子的话,都在今夜尽数轻吐着。
听的人,似乎也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来细细倾听着,来细数,她们走失的大半个无人知晓的岁月。
…
如果李昕是醒着的话,苏瑾掌心的疤痕,她一定是记得的,而且清晰的可以刻进她的脑海深处,这辈子都无法忘却。
那时她迷蒙着醒来,见到苏瑾就那样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定定的看着她。
“阿瑾。”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声音有些干涩地哑。
似乎是听见了她的声音,苏瑾像是回了神,定了定神,连忙俯身问她,“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一连串的问题,让李昕本就不太清醒的脑子,实在是无法转过来。
她有些木讷的摇了摇头,苏瑾像是松了一口气后,又缓缓坐回位子。李昕躺在病床上,微转过来头,微有些不解,苏瑾这样紧张的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