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掩枯草,风掀断瓦,满宫清寒,残网遍挂,无处不在的寒尘,随着冷光束束,做出一番垂死挣扎的张扬。
凤凰披头散发,满面愤恨的瞪着门前,一身光鲜的凤羽,咬牙切齿的骂道:
“贱人,本宫知道你早晚会来这里耀武扬威!有种,你就自己爬进来!”
言罢,愤然拂袖,砰的一声打展了大门。
凤羽一脸平静,“连罄,把孩子给我!”
雪儿闻声惊愣:
“夫人,您……您真的打算自己进去?!”
凤羽不语,只是抱紧连罄递过来的女婴,不容抗拒的吩咐道:
“你们候在这里,不管里面发生什么事,都不许踏入这冷宫半步!”
“夫人……”
凤羽坚定抬步,面生威寒:“我与贵妃娘娘,有要事相商!任谁,都不可擅自干涉!”
言罢,再也不顾身侧雪儿的一心担忧,径直抬步进了那冷宫。
宫门轰然而闭,雪儿的心,也在一霎时忧惧到了顶点,整个人顷刻间身子一软,颓然倒地。
身侧的连罄见状,急忙蹲身上前,安慰道:
“雪儿,夫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连夫人被那阆邪轩劫持天涯,都未曾见你有这般绝望!你不要这样杞人忧天,或许……或许夫人会与那凰贵妃,握手言和,也说不定呢!”
雪儿绝望的摇头:
“夫人被劫持,我却被太后禁足禅宫苑,想要追随其左右,却有心无力,便只好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夫人身边有皇子,那阆贼断然不会轻易胡来!可结果呢,她却落得双目失明,记忆全失,还抱回了一个时时刻刻都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的孩子!连罄,你说,眼下,我还有什么借口,告诉自己,夫人不会有事?!”
连罄悲叹一声:
“是啊,自从祥妃娘娘自请改嫁之后,我连罄也诚如你一样,时时刻刻在为她担忧!所以,你的心情,连罄感同身受!但越是这样,我们不是越应该打起精神吗?要知道,很多时候,主子往往会因为我们做奴才的满心期冀,便会情不自禁的被感染呢?你打起精神,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带着笑,我想夫人就算有什么不测,也一定会转危为安!”
雪儿有些不敢相信的抬眸,怔怔望了一眼,身前这个平素里看起来胆怯到极致的婢子,眼下竟然会说出这般令人不可置信的鼓励,一时间有些恍惚。
连罄似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不由得面生窘迫:
“我连罄,就是靠着这样,在别人看起来自欺欺人的没来由的信念,在这宫里,活到了今天!”
雪儿收回眸光,缓缓起身,一边擦干眼泪,一边握紧连罄的手,努力挤出一抹微笑:
“你说的对!就算天塌下来,夫人的身边不是还有我陪着呢!有这样同生共死的荣幸,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言语虽是一番豪壮,掌心的汗,却随着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愈发的湿冷黏腻。
突然间,冷宫之中,传来凰贵妃一声骇然大笑。
雪儿一惊,不由得与连罄,瞪目相顾,下一刻还没来得及抬步,只见先前轰然紧闭的冷宫大门,顷刻间缓缓而开。
“夫人……”
两人不约而同的异口同声,拔足上前,将一身孤单的凤羽,紧紧环绕。
雪儿正要开口询问,忽听得连罄惊叫一声:
“孩子……夫人您把孩子……”
凤羽本就蹒跚的脚步,在下一刻,愈发的惊乱,一时间心中一阵忧愁惧,整个人不由自主的一阵眩晕。
“夫人!”
雪儿惊叫一声,撑住凤羽,含唇咬牙道:
“我这就去把孩子抢回来!”
“不!”
凤羽急忙伸手,一把拽住雪儿,旋即合眸仰首,发出一声长叹:
“你们不是一直好奇这孩子的身份吗?!”
连罄闻声惊愣,下一刻忍不住发出一声惊慌:
“孩子,是东楚人?!”
雪儿也是一怔,待得回过神,不由得惊声道:
“难道是……是那楚璃候……”
凤羽紧握雪儿的双手,暗暗运力,雪儿会意顿言,自是一番感叹,凤羽的心中却翻江倒海般汹涌:
“对不起,孩子,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只能如此,怕只怕,便是活下来,你往后的人生,也注定挣脱不开这些漩涡!”
三人怔怔立在冷宫门口。凤凰声声得意的大笑,婴孩惊恐不安的啼哭,与冷然无声,静静伫立在门外的凤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许是上苍也受了惊吓,不多时,便飘飘洒洒的震落点点雪花。
“夫人,回吧!”
凤羽心有不忍,却终是没有勇气回头,正要任由连罄和雪儿扶着,迈步而行,忽听得前方不远处,急急传来一声全德正的呼唤:
“夫人,夫人留步!”
凤羽闻声凝眉,只听得面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后,全德正那焦急之中满是担忧得急急言语,顿时响在耳边:
“太后娘娘有旨,即刻召见卿蕊夫人,移驾禅宫苑!”
雪儿闻声心惊,连罄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拉住凤羽的胳膊,径直躲在了她的身侧。
“全公公,我家夫人身体不适,劳烦您转告太后娘娘……”
全德正不待雪儿说完,便径直狠狠跺脚,急切道:
“我的祖宗,今个儿就是天塌了,夫人也得去!立刻,马上!”
……
禅宫苑里,数丈金佛无语,邚青柳那惊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