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朦胧,氤氤氲氲迷幻。
洞水潺潺,花筏飘飘。
花筏之上,一名白衣女子,静然无声的平身而躺,在她的身侧肩头,赫然摆着那本尚未揭开金箔封印的陈旧古籍。
花筏之上的另一头,一名白衣男子,飒然端坐,修长的手指看似无意的轻挑慢拢,一曲凄艾的乐音,顷刻间四下回想。
花筏幽幽前行,琴声凄凄而扬,待得花筏浮水而过,洞中两侧的山壁上,便顷刻间次第生彩流光。
流光四溢,水雾氤氲,点点落英伴着琴声飘飘摇摇散落在花筏之上。
待得一片飞红撒落琴弦,那端坐抚琴的白衣男子,不觉微微凝眉,歇了琴音。
男子轻轻托起那一片飞红,不由得发出一声无望的轻叹。
随后轻扬衣袖,任由指尖的飞红,飘然而落。
举目抬眸,映在那异彩流光,氤氲水雾之中的,却是一张毫无温度的寒冰银甲。
飞红点落,在水雾之中划出一条凄美的弧度,随后便是悄然无声的随波逐流。
一如那花筏之上,沉沉不醒的红颜。
琴声复起,水雾渐浓,一朵旋复似是不甘飘零,在一众落英之中,倔强的破雾飞升,决绝一般的想要冲破那周身的迷雾,去寻得那久违的自由和欢乐,却不料飞旋不过片刻,便随着周遭骤然而起的明光,被一滴重重的水滴,强压着飞坠而下,不偏不倚的点在了那花筏之上的红颜眉心。
飞花飘摇而坠,香露点点而落,看似无意的轻敲着那白衣女子的眉心,不过片刻,白衣女子原本舒展的黛眉,在一瞬间微微凝蹙,原本僵硬的手指也在一瞬间悄然而动。
而端坐抚琴的白衣男子似是丝毫没有觉察到,那花筏之上的红颜,已在片刻间有了生命的迹象,依旧合眸沉浸在无限的哀思之中,驱筏而行。
是谁?谁在奏乐?!为何这乐声这般凄婉?
我在哪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耳边不时响起的滴水叮咚之声,犹如地狱阎罗的催命更,声声不绝于耳,凤羽刚刚生出的几分希望,在刹那间没了踪影。
好累!
周身无力的她,身心俱疲!
就这样,结束吧!
再不想看着身边任何一个亲近之人,祭奠在无休无止的阴谋和杀戮之中!
如果,这就是结局,或许再好不过,至少,自己可以解脱了!
就这样结束吧!
她的心中默默而言,任由过往的种种是非,飞速的在脑海里徘徊,凤凰,凌睿王,璃洛,紫莹,洛无双,云无暇,太后娘娘还有阆渊,以及尚未来得及说再见的唐绶与南宫若,她们一瞬间次第闪现在脑海里的面容,在顷刻间烟消云散,凤羽再也生不出半分半毫的气力,去思量藉以依靠的支撑,似乎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能让她重新点燃生的希望。
可,就是这样,脑海最终定格的,却还是那一张看似熟悉,却又陌生到令她望而却步的银甲面具。
你,可曾想过我,不是为了兵书,不是为了我无从揣摩的密谋,只是单纯的思念,你可曾像我一般,总是会不经意的想起你一样,想起我?
就算我知道你在利用我,可我还是不争气的想着你。
就在我跌落云端的最后一刻,我甚至还在庆幸,岛主,我终于为你拿到了兵书。
可是,对不起!
你对我而言,太过神秘,又太过遥远,我凤羽怕是撑不到能再见你的时刻了!
对不起!
我,真的喜欢你!
可是,今生,这浅浅的缘分,终究抵不过这世上太多沉重的阴谋。
对不起,来生,再见!
就这样想着,不过须臾,求生的信念,便在刹那间随着滴滴花露,无奈的破碎,滑落,溶在身下的水波之中。
花筏行了数里,却见得一座石桥巍巍立在水雾之中,诡异的七彩之光照耀着它的桥身,看上去是那样的神秘。
花筏停止了漂流,琴声也在顷刻间戛然。
白衣男子又是一声长叹:
“你我缘分已尽,我能做得,也就只是送你最后一程!只是希望,若有来生,你不再背负这一身沉重的仇恨,能活得轻松痛快!”
言罢,悠悠起身,悄然运力伸掌,激扬起一片水浪。
七彩明光骤然炫目,那水浪在迎空而起的刹那间,齐齐凝滞,顷刻间顿在空中。
白衣男子转身运力,只见凤羽周身顷刻间生出一个偌大的水晶棺,随着白衣男子的翻掌生风,那水晶棺缓缓没入了方才被他劈波而生的水道上。
水晶棺方一入水,白衣男子猛然撤了掌力,那凝滞在空中的水浪,顷刻间轰然而坠。两条黑白相间的鱼儿,不知何时从水浪中生出,转瞬便围着那水晶棺一番衔尾而绕。
白衣男子看了一眼那水晶棺中的安然红颜,随后目光悄然移向她身侧肩头的古籍:
“你我相识一场,于理于情我不该夺你所好!凤姑娘,一路走好!”
言罢,微微欠身施礼,紧接着原本七彩流光的水洞,顷刻间明光顿去,霎时暗黑如夜。
白衣男子又是一声长叹,随后飘然飞身,径直穿过水雾,自洞口处飘摇而去。
水洞之外,蓝天依旧,白云如昔,一阵和风吹扬起洞口的垂藤,只见那斑驳沧桑的洞口岩石之上,隐隐透着三个大字:
“水云洞!”
……
江水悠悠,随波而流。
伽蓝苑外的竹林,一片潇肃。
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