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
六甘节贞祥
第一节立稳御前(下)一
骆思恭和蘩卿在殿前的廊柱前说话。因内容只有彼此心领神会,故并不避人。
期间,蘩卿的视线总时不时往乾清门的方向游移,看起来像漫不经心,骆思恭却总觉得她是心事重重。好几次看她,其意在问。她却只合未理会到。一待该说的差不多了,就想辞。他不由冷了脸,却终是在负手要走的时候又微斥道:“心不在焉,如此侍驾怎可?”
“也不……”蘩卿蹙了蹙眉,说实话,她内心满是焦灼,说好半个时辰带来的人,这都过了三倍的时间,还没出现。这可不平常。要知道,像涂文和张斌这种地位的太监,在宫里来去从不用脚,绝不该因路远而耽搁时间。还没想好的半口儿似是而非正被秋铣隔着门槛的阴阳怪气儿打断了:“呦!这还没完啦?”尖利的声音,不大,清洌洌的。四下的眼睛齐刷刷瞄过来。
只有蘩卿省得这其中的意思,知是皇帝怕该得空儿看那装御案的匣子了。也不接话,淡淡的朝骆思恭点头致谢,转身错开秋铣,扶裙进了殿内。
骆思恭看看正抽条的少女那昂扬挺拔的婀娜背影,又看秋铣。秋铣一脸郁闷,朝天糟心的撇了撇嘴,一甩袖子,也跟进去了。他的心一下沉了下去,能猜到一定有事,也知道那一定是他办不了,更没权利知道的事。
迈下偏阶。蓦地顿住脚,回头。秋铣一脸不悦的一步三哼扭着走出了大殿,显然很不悦,却十分顾忌。身后跟着的阿布,轻轻回身闭了殿门。廊檐下的太监宫人都纷纷垂着头,默默退远了几步。
骆思恭蹙了眉。想起她那会子手里碰着的那个镶金锦盒。是什么要连秋铣都打发出来呢?
拥有绝对权力的帝王都是任性的,骨子里无情冷血,却对她如此宠幸,如此是行事,是在释放什么讯号?
沈蘩卿?这次,他是真的迷惑了——
年轻的生命正朝气蓬勃,以日新月异的速度,朝夕之间拉大他们之间的距离。争执一次,坦白一次,生分一次。对他是这样有节奏,其他事似乎也是:太后动手之前,她显然就已经知道邱正刚要出事。窥破了机关,又躲过了太后的法眼。这压根不是一个小姑娘能做到的事儿。
是有人指点?
或者,难道,还有其他的可能性吗?是他忽略了什么细节?
真是个浑身是谜的姑娘啊。细思惘然。
曾广贤脚步匆匆的来找人,远远瞧见了,紧步过来,拉一把惊醒的人,低低道:“哥,坏了,景阳宫恭妃好像出事了!”
“什么!”骆思恭的吃惊有一半原来如此的觉悟,“她怎么……”看一眼乾清宫,“走!”
俩人脚步匆匆的边走边说话。曾广贤低道:“那边皇后和端妃封锁着消息,应该是好几天的事儿了。我们的眼线刚刚知道消息,马上送出来的。”
“他怎么知道的?”
“浣衣局的张斌来收走浣濯的东西。好巧不巧,他们挺熟……”
“张斌?他亲自来了!”
“啊,怎么了?”
“一个佥书来收一个冷宫弃妃的浣濯衣物?”
“呃,这……”
“你说,谁跟谁挺熟?事情是怎么回事?”
“哦,张斌就是闲聊,随口说了一嘴。说恭妃这娘娘当得真一言难尽,换下来的东西都是臭的,好些日子了,怕不是得了脏病。宫里的杂碎事儿,不是挺多么,都是这样传啊,有什么问题吗?”
骆思恭啐骂了一句“满嘴喷粪的夯货!”吩咐道:“今儿宫里的摊子交给周嘉庆,我们回去审蒋桂芳。”
“好好的审她做什么?苏舜才都死了,她这种违制选出来的女官,圣旨不是叫放了吗。还费那事儿呢!”
“当然要审!万一她和苏舜才的死有牵连呢?再说,她和杨恒的猫腻,你们查出来没有?”
“哥,杀人不过头点地。过分了啊……一个姑娘家,差不多的了吧!”
骆思恭又被他的侠义心肠鄙视,也不在意,淡淡道:“让他们都走,今儿晚上,一个不能留!”曾广贤不由懵瞪住,他这才缓缓的道:“恭妃病了好些日子哪儿对!皇后和甄贵妃旗鼓相当,她们谁捂得住恭妃的事儿?”
“啥意思?”
骆思恭意味深长的回头一眼,“你忘了恭妃是谁的人了?她是怎么生的皇长子?这么多年了,又是谁才有能耐留了她那条命活到如今的?”
曾广贤睁大眼,下意识停了步子,“我艹,是……”待他反应过来,健步如飞的骆思恭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