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第一女官四破茧成蝶
第一节三激李太后中
一
蘩卿在前院侧厢的廊檐下漠然伫立。
她在等。
方才去见胡先生的一幕不停的在眼前重现。
月光从地下囚室屋顶的天窗泻下来,银白姣姣,洒成一个塔式的光柱,像极了一顶三角形的白色纱帐。
胡先生端坐在月光中间,面前的老根茶墩状似鲯鳅,盘虬卧龙,是十分名贵之物。舅舅直到现在都将胡先生看顾的十分周到,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还特意为他备了一套白银的茶具。
“白衣白须,月下独酌。胡先生好惬意,可知道外面已经开了锅吗?”
蘩卿望着对面澜楯的方向。地下囚室就在那个下面。匙叶草的藤蔓蓬勃逶迤,大冷天儿的依旧青青葱葱,谁说只有松柏才能长青?它们谬在过刚,最缺这藤萝植物的韧劲儿。
胡先生微笑的姿态云淡风轻,抬头看看头顶的月光,“小姐究竟想做什么?那天,先问老朽香兰的事,那时候,老朽是真的当真了以为,您言无二意。”轻笑着摇摇头,“老了老了!老朽那时候还夸小姐智在年岁之外,现在想想,哈哈哈,真是,坐井观天啊!小姐若是男儿身,登阁拜相,不可限量。”扬手指着对面,示意蘩卿,“小姐请坐。”
“胡先生谦虚了,脚踏两条船的双料暗楔子,插得稳稳当当。有关你家人的讯息,我们至今一丝不得,你是楔子中的泰山北斗啊。你写给我的那封信,我看了,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云山雾绕,有意又似大师,当之无愧。”
蘩卿边说边走过去,微微颔首,在对面坐下。看着微深的茶水,汩汩悦耳的流向杯子,叹一声,“只是,先生好奇怪啊,授人而不全意,这是何故啊?”
“小姐的话老朽不懂,请明示。”
“巽,随风巽。巽德在隐,在顺,在齐。刚强服从美德,柔顺隐蔽者服从大人君子,为着目标前进。巽风齐物靠大人,柔顺也。在策为谋,隐而谋,是什么?”
蘩卿说着,停停,与胡先生对视,两人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了然。少刻,蘩卿一笑,“呦,先生这目瞪口呆之像,是惊讶吗?哎!我还以为,既然先生明显就是在等我,我开门见山便是。”以手叩击桌面三声,全做谢礼,端起茶水抿。
礼数周全如此。胡先生眉目微顿,略缓了片刻,才淡淡道:“呵呵,老朽只是意外,原来,连问老朽这巽卦何解,小姐也是想好了的。真是,小小年纪,端地韬略过人,佩服佩服!”伸出拇指以示赞赏,口气却无丝毫波动,“明人不说暗话,老朽求之不得。小姐请讲。”
蘩卿轻轻摇头,面现苦恼,“简单,两个问题。第一,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谁的人?”
“小姐不是已经想好了,要让我做武清侯的死人了吗?”胡先生笑笑,“拿我对付甄家的人,那就是认定我同时脚踩甄家这条船了。既然如此,还问?”
“你不是。”
“何以见得?”
蘩卿笑,“一会儿告诉你。
胡先生噎了一下,无所谓的笑笑,“好。我一直很好奇,小姐是怎么发现香兰的异常呢?又是怎么会怀疑老朽的呢?老朽自问,从未露出什么纰漏啊,小姐当时便问老朽想带香兰进宫的问题,自然是试探,只是,那么短的时间,小姐是怎么想的呢?还是说,您其实早有怀疑?”
“别说的这么绝对。”蘩卿忍住嗤笑的冲动,干脆的告诉他,“更别试探,不是我舅舅!他从未怀疑过你。直到现在,他仍然不信你是两头尖。”
为了掩饰不好的情绪,蘩卿就边喝水,便淡淡的移开了视线,待说了红杏和石头看到的事,才问:“胡先生,你们的小主子是谁?是香兰还是,芍药?滋,不对啊,”摇摇头,痛快的道:“我母亲待香兰很特别,这不用说了。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我一直认为只是我母亲同情她。不错,觉得她不太一样,其实是下一个原因,你们一样,就是她和惠山的事之后,也就是惠山打了常师兄那天,我才开始怀疑的。”
“呵呵。是吗?”
胡先生的口气仿佛不信,然而,蘩卿注意到,他的嘴脸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接着才放下杯子,两手交搭着靠后。上身四方正坐,袍子下的腿却并拢了起来。这是戒备了,严阵以待。
“首先,那天,圆通方丈一个得道高僧,就算通奸,教育自己的徒弟也罢了,怎么也轮不到打人家丫头的板子。还非要见我母亲商量处理结果。这显然是待香兰很特别的。我就突地联想到,香兰这些年和青山寺其实关系颇有些非同一般。那日听了她自述和惠山的关系,我突然就有个奇怪的想法:是不是圆通方丈乃受人之托照顾她的?惠山因此才对她分外关照,以至于有了私情?那这可就奇怪了,何事她的身份连圆通方丈这个受托人也不知道的?
然后,我就想起了李怀玖。
若果李怀玖是陈太后的孩子,这件事本身也存疑呢?当初抱孩子出宫的是武清侯的人,他弄了两个娃娃。一个男孩抱给我舅舅,另一个女孩养在宫外?究竟哪个才是,只有武清侯自己清楚,或者,还有,”蘩卿盯着胡先生,眼中发出厉芒,“他暗暗派来的那个人,您!应该是这样吧?否则:
第一,您那日对圆通方丈和惠明师傅不满的话,又是什么意思?所谓何来?那天,你不觉得,你对那件事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