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第一女官三
第二节掌宫管事上
疏谏的话毕,蘩卿立刻就在心里叫了个好。
他这话听起来是试探之意,不过和事老,是给火药味十足的甄国泰和王琅都递了个台阶。实则,却大有学问!
——在正经的国舅王琅面前,甄国泰不过是个伪国舅。疏鉴却叫的亲切自然,并且,是现场唯一一个如此称呼的人。这是既明目张胆的拍了马屁,讨好了甄国泰,又堂而皇之的堵着王琅的嘴不能说出什么。闹不好,他显出了如此“机智”,反而还能引得王琅的欢心。
另外,皮球踢到她和舅舅这里,既不失礼,又脱干净了他自己。
独独不提骆思恭这个十足有分量的天平中柱式人物,既可以看做是他不肯给缇帅添麻烦,又可看做,是给自己和舅舅留了条可供推脱的路。
如此进退有度,屈伸自如,前挡得住雷霆,后堵得住追截,真是人才啊。难怪能掌管登闻鼓事宜,以区区七品之职,成为京城要员!全国的大案要案,至于登闻鼓这里,无论大小,必定举世瞩目。官场老油条,有急智,识时务。
当然,这个来回事儿的兵马司力士,显然也不是傻的,眼神微微闪烁,犹豫着道:“这,不瞒各位大人,这人方才满口胡言乱语,罗大人瞧他口齿不清,疯疯癫癫的,才将人看押了,是怕带过来,会惊扰了诸位大人。”说着瞧了蘩卿一眼,意思很明显。
一出好戏看到这里,蘩卿差点就笑了出声。
王琅先指出放火之人在天子脚下行凶,拔高了恶行。再暗指此人勾搭闹事的野阉人,是一口咬定裴据勾结野阉人。闹事与他有关,就等于将现在六部五府都头疼的这桩是非,一盆子扣到了甄家的头上。
接着,等甄国泰被激怒了,他却再轻轻松松的埋下个雷:你老兄别急,瞧!裴据的同党被从东厂放出来了,这意味着什么?
——明知圣上正在严查宫纪,这是顶风作案!李鸿英也跑不了。呵呵,等于是在明指:你们甄家与李鸿英一丘之貉!野阉人闹事,你们难逃干系!甄国泰明知道,却只能装傻充愣,因为一旦接了口,就等于接住了屎盆子!这是个陷阱。
真是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甄国泰被逼的只有喊冤的份儿啊。
蘩卿暗笑,自己给自己记了一笔:她这是打了这厮个措手不及吗?呵呵呵,痛快!简直太爽了有没有?
当然,更关键,还在于这个回话的力士最后那一句大妙!若他一上来就直说那放火的太监胡言乱语,嚷嚷的满街都知道了是他是谁的人,那么,兵马司未免失之故意,罗崇文这脑袋瓜子得缩一缩。可不说呢,恐怕,在王琅这里,又交差不了。啧啧啧,好!既然王琅如此配合到位,那这戏文,她不按套路走,岂不还露怯了!想着,嗯嗯的拉长声做思忖着,问骆思恭道:“表叔?这倒也不怕吧?院子这么大,兵马司的干事这么多,个个都是武力精壮,不怕他的吧!要不,就带过来问问?不瞒您说,我好奇呢!”
骆思恭没忍住笑,哼咳了一声,道:“嗯,是不用怕!那就问问吧!”
页问虚道:“哎呀,什么事儿啊!哎,”叹息一声,半打趣半自嘲的苦笑道:“也好,省得明儿我还得跑一趟兵马司监狱。残疾人也好生好奇了,我可究竟怎么得罪了这里草场的公公呢?”
说时疯癫,带上来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壮年公公,却全无疯癫之状。在灯笼火把亮彻寰宇的辉映下,可见其中等偏瘦的身板上顶着一颗容长的头颅,白面带哀,满目颦泪。躬身搂腰之情状,一副娇痴愚直,懵蹬诀世之相。由着兵马司的悍将撕撕扯扯的押解过来,全不反抗。推搡中,他蓦地抬头遥望中厅门口的上人,突地眼光盛辉,在不防备之下,直愣愣的朝着骆思恭就扑了过来,口中含着:“缇帅大人,小监冤枉啊!”
这景象倒把站在高阶之上的人都蒙了一下大呆。
蘩卿心下叫声不妙,赶忙瞧向页问虚,页问虚却也皱着眉,微微张着嘴,大异的死死的盯着那人瞧。这是也没有想到这种变故哇?
哎呀,可别是教人利用了吧!
如此想法的绝非只有蘩卿一个人。
骆思恭蹙眉望着来人,不退反近,电光火石间,已经将四周几位的脸色匆匆打量一遍。摆摆手,阻止见势不妙已经将其包抄摁倒在地的兵马司守卫。
罗崇文鹰目急速地与王琅对视即分,警觉的提醒骆思恭道:“缇帅小心啊!此人伸手敏捷,十分狡猾。若诚心想跑,方才,只怕我们逮他不住!这是有备而来!”
这话令蘩卿大为赞赏,放眼瞧过去,只见这罗崇文,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中等偏上的精壮身板,鹰目阔鼻,方口小耳,四肢瘦长,细脑袋竖正正,满脸红麻子。好一株笔直立挺的倒栽花椒树!
这功夫,那人已经一下扑倒骆思恭腿边儿,背负着手直挺挺的跪了到底,再道一声:“缇帅大人!小监有冤!”
骆思恭微微向罗崇文颔首示意,不慌不忙的低头,片刻突地双睛一亮,眯了眯眼,道:“是你!我见过你!”
王琅迈步上前来,看看骆思恭,道:“什么意思?”
骆思恭躬身回答道:“回国舅的话。这人确实是宫中里草场的太监。头几天不知何故,曾多次出现在我岳丈家的门前,偷偷摸摸自称要见。我岳父大人念其戴罪,怕其生非念,有害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