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关系
第一节
骆思恭绝不算能彪炳史册的清官,但比之前辈所知的锦衣卫统领,绝对也算得上做人有度,比较中正的了。
就是这样的男人,今晚表现出的没皮没脸无极限,居然和蘩卿以往所受教育,所见所知的全部,通通都不一样!
她知道,今日一定是要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定个准儿的。急也是急的,恨也是恨的,法子也确实是没有。
——他不是她的良人!无独因为他有妻室。无独因为现在两人所处的条件不允许,环境不允许。她发现,最重要的,就是在某些做人的原则问题上,他们也存在着很大的分歧!
这个发现对蘩卿来说,真是好生了不得!她一时感慨着,竟把个爱情的心都灰了!暗忖:要么个如前生,杨恒那样,一根筋到底,说不爱死活不回头。要么个如这男人,说要爱,也是好死活夺,不达目的决不罢休,根本不顾及她的想法!更可怕的是,还同时生长着两张嘴脸!如此这般,重生也要纠缠,大好的岁月究竟都要陷入男女间扯不清的逆事中,还有什么意思!越思越想,觉得实在委屈的不能自已,一颗小心难受起来,复伸手捂住了脸。
只二人在碧纱橱纠缠,到底都知道压着动静,所以从头到尾窃窃而已。这会子,蘩卿身体上的疼痛连着说不清的情绪一起无限放大,想哭又哭不出来,着实可怜。
骆思恭呢,他是隐约能体察到这姑娘的心思的。心中也不由惶郁,一时想索性就甩开手得了,顺其自然。自中心而起,却委实不是那样豁达能放手的人——他是宁愿看着吃不到,也不要连看的权力都失去的性子。既动了真心,拿的起,就决计没有复放下一说。一想到这个琉璃美人被别的男子爱着,护着,他就觉得像杀人。思之,狠之,暗下决心,以后定要好好待她,断不叫她在别的地方吃一点亏!如此,竟把个最后一点儿傲慢的大男子心肠也索性都丢了不要了,越发委身矮下,把个娇滴滴的小人抱着左哄右哄,只择着平生能想到的软话酸语都说了个遍,就差着要跪下拜一拜了。最后实在没办法,才拿出了杀手锏吓唬人:“好了,别哭了!趁我现在还有心思好好说话,别再这样可怜兮兮!否则你别怪我咯!快,麻溜的!好好坐起来,立刻!我来告诉你想知道的事。”说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果然就立刻起了身,警告道:“快丑时了!”
前头几句都什么没用,只最后时辰一说出来,蘩卿一听,咯噔一下回了魂儿。对了!正经事还一样没完呢,哭哪门子邪气!咬牙赶紧坐起来,退开到床里侧远一些。
沈存知那晚遇到的事,骆思恭只知道个大概。很快就说完了。“申御成出面是帮了大忙的。否则,回家的路上一定会出事。王伯颜说,沈殿下废了。”
蘩卿听完,没觉出事情的严重性,略松了半口气,道:“甄家人真无耻!还好,永年伯府没有袖手旁观。隔了二十天才出沈殿下报废的消息,姑且不论事情的真假。怎么也算不到我哥的头上的。有申首辅和王阁老的面子,欲加之罪也不好成。”
骆思恭笑着纠正她,“我的傻姑娘!事情哪里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甄家是想把这事闹大,这个意图很明显,这才对他们有利。你得夸一声沈存知机灵,那晚没入那嘤嘤姑娘的**阵。但就算如此,却到底是好说不好讲的事,嘤嘤姑娘是会宾楼的头牌花魁,裙下之臣无数,她说一句话,有许多人会毫不犹豫的相信,附和。来京备考的各省解元里,你哥年纪轻又相貌出众,是现在京城的他当成了如意郎君。自然就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憋着挑他错处。他为殴打杨恒的事和牵连张栋之死,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很影响名声了。若再添一桩在会宾楼为美行凶,这罪名你哥可就不好洗脱了!不是有那句话么,苍蝇不叮无缝蛋。人们大都信这个。怀疑这东西是个种子,会生根发芽,而且生长很快。你在宫里安稳不安稳暂且不论,你哥这一出事,影响着沈页两家的未来,关乎着他的一生。青名,清也!你哥一个读书人,尚未出仕已经坏了名节,譬如失贞,一生就烙上了。后果很严重。你方才不是说了,页家有要紧的东西被人觊觎呢,到时候,你舅舅不拿出来都不行了,只怕拿出来也于事无补啊!你懂吗?”
蘩卿脸如蜡锁,眉头紧凝,半晌才重重的点了点头。“我哥是正人君子,美色不是他眼里的事。多谢你肯告诉我这些。”
“呵呵!既都是你哥的高大有功,也就不用谢我啦!”
“……”
“这个世道呢,就是这样,小人当道,无耻是个通行证!再说页家,那是本朝的世代男科圣手。别说二十天,就是二十个月,让沈殿下报废这样的消息若出自页家人所为,肯定是有人会信的。而且,这种事,别以为申首辅和王璜出面就能让言官信服。我教给你,孩子啊!政治这个东西,恐怖就在于,它不但瞬息万变,而且,有时候出乎意料。前一刻还在欢歌,下一刻就是地狱。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一句话,都有可能变成血流成河。一些看起来明明毫不相干的事,或者本是细末微不足道的小节,往往反能牵连深广,累积成冤,不得翻身。页家的过去,你不知道吗?再说申家呢,我举几个例子:申家去岁被弹劾在湖北老家占地千余顷,这事儿至今还是个烫手的山芋,压在司礼监;申御成夜夜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