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谢艺瑟的匕首是朝着他来的,陈恪大喊:“等一下!”
谢艺瑟的匕首停在陈恪的脖子边上,冷声问:“你还要说什么?”
见匕首停了下来,陈恪大着胆子提要求:“能不能现在先放过我,你看你都放过我那么多次了,这是最后一次行不行?等我见完赵知府,随便你怎么处置都行。”
没见过待宰的羔羊跟杀手讨价还价的,谢艺瑟拒绝了:“不行。”说罢匕首继续往前送,准备割断陈恪的喉咙。
“等等等等。”陈恪身子向后弯,还是没能躲过,匕首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但是谢艺瑟还是停了下来,准备看他还要说什么。
没想到真的会再停下来,陈恪现在被吓得不敢动,咽了好几口唾沫之后,壮着胆子继续讨价还价:“真的,就当是我求你的。反正你的任务肯定只是杀了我,又没有说具体在哪儿杀吧。不管我是过去的路上还是回去的路上,都是路上嘛。”
见谢艺瑟没有动,似乎是等他说完,害怕谢艺瑟冷不丁的再杀过来,陈恪抬手攥住他的胳膊,恳求道:“这件事真的很重要,不知道涉及到多少孩子的性命。那些孩子都是无辜的,却无端被人杀害,我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如果不管,那些孩子就是到了地府也不会原谅我的。”
“我不会在那里呆很久的,只要见一面就好。见到知府把这件事说给他听,之后不论他是去查还是放任,全都留给天意。继续有孩子枉死也好,赵知府平息了事情也好,都看天意行吗?”
这样天真的话,听上去就像是哄骗他的。谢艺瑟的匕首继续横在陈恪的脖子上,嘲讽道:“我是杀手,不是神仙。我的任务就是杀了你,为的就是不让你去见那个知府,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脖子上还架着匕首,之前划开的口子已经开始往外渗血,带着温热,顺着脖子晕在衣服的领子上。
第一次面对生死,陈恪哪里知道遇到谢艺瑟这样肯听他说话的杀手,已经算是他走运,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说服眼前这个人。
“你看你也说了任务就是杀我,在哪儿杀都是一样的。这样,我跟着你去找琴,你跟着我去找赵知府。我真的没办法对这个案子视而不见,自从我知道这个案子之后,被人拉着去了乱葬岗,自那之后我每天闭上眼睛,想到的就是那些孩子四肢残破毫无生息的样子。那个安神香就是我给自己准备的。”
谢艺瑟又何尝不是。自从听到那个声音之后,他每天面对着那些孩子时心里都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个鲜活的生命马上就要消失了。
看到谢艺瑟的神色有一丝松动,陈恪以为是自己说动了他,于是再接再厉:“除了被杀害的那些孩子之外,还有许多找不到的。那些拍花子为了一点儿银子,就失了良心,那些孩子原本会平安健康的长大,然后娶妻生子,或者相夫教子。被他们卖了之后不是死了就是被卖到了更远的地方。如果那是你的孩子,你会忍心自己的孩子受苦吗?”
眉头松动了一下,匕首抵着脖子的力道也小了点,陈恪松了口气,趁着谢艺瑟发呆,悄悄的挪开匕首,见他没反应,闪身离开这里去找干净的布。
如果当初不是父母狠心,是不是他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是不是可以像陈恪这样读书科考,或者种田为生。到了年纪就娶上一个媳妇儿,一家人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想到模糊久远的印象中家里的破屋子,谢艺瑟知道这个如果是不可能的。他出生在那样的家里,就注定了要么饿死,要么被卖掉。
事情想通回过神来,谢艺瑟发现眼前已经没有了陈恪的人影,急忙环顾四周,看到陈恪正在拿着布呲牙咧嘴的擦脖子上的伤口。
“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被拍花子带走的,也不是所有的人到最后都可以像你说的那样美满,这个世上多得是这样不公平的事。你找到知府也不会改变什么,何必做这样徒劳的事情。”谢艺瑟并没有立马朝着陈恪刺来,反而心平气和的反驳他的话。
抬脚走到床边和陈恪并排坐下,谢艺瑟的匕首重新架到陈恪的脖子上,却没有急着动手:“你不该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知州是个不允许有一点儿纰漏的人,你这样的小人物沾上这事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你可以开始后悔了。”
匕首又架在了脖子上,陈恪心里哀嚎一声,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干脆放开了胆子搏一搏:“若是人人都惧怕那怎么还会有百姓安宁之日。我不后悔插手这件事,不插手才会抱憾终身。就像你说的,世上多得是不公平,总要有人站出来才有公平可言。都不站出来,对这样天理难容的事情视而不见,不平之事无人管,长此以往百姓永无出头之日。那些孩子丢了性命,哪里公平了。”
一番话说得是慷慨激昂,陈恪想大口喘气,又忌惮脖子上的匕首,抻着脖子不敢动。
“你又如何保证知府知道此事就会出手?万一他与知州是同流合污,你又要如何?”
这个问题陈恪从来没有想过,毕竟是赵熙招让他来的,既然敢让他来,那肯定是值得相信的人,但是显然谢艺瑟要的答案不是这个。
平复好自己的情绪,陈恪将自己所想郑重道来:“若是知府不管,那我就上京,若是上京不管,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想办法保住那些孩子。能多一个孩子看到希望,就比没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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