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澜抬头看着她生命中两个重要的人,一个七十多岁的儿子,一个年过三十的孙子,而她自己,按她的生日算,还不到30岁。很滑稽,很难以想象,却是事实。
“托马斯。”这一声唤得有些生硬,但就算她抛弃托马斯响当当的身份,也不能管已经70多岁的人再叫她习惯的称呼:球球。
“……”托马斯张张嘴,这两天围在苏澜身边的人多,苏澜又总是在休息,托马斯没有与苏澜单独相处或像现在只有知情人在场的机会,有外人在,托马斯自然只能称呼苏澜全名,但现在,他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叫妈妈有些叫不出来,叫苏澜又觉得有些不尊重。
托马斯虽然在世界上都是屈指可数的企业家,富豪,但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纯中式的。欧文则不同,更接受西方人的习惯,对称呼自己长辈的名字很自然。
“叫我苏澜吧,托尼。”苏澜慈爱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她熟悉的,那个四岁孩子的影子。
但近七十年无情的岁月,把那点稚嫩的影子磨得无影无踪,反而很多地方,跟萧逸很像。萧逸年老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吗?
苏澜的素指缓缓摩挲着托马斯的脸庞,这张脸的皮肤可比欧文粗糙多了,到处都是抹不掉的皱纹。
托马斯看着苏澜,越来越激动,最终一把将苏澜抱在怀中。这是他的母亲,儿时的记忆本已经很模糊了,特别是等他渐渐懂事的时候,发现家中居然找不到一张母亲的照片,也没有母亲的影像,直到三年前,他打开了父亲留下的密室。
那里的四面墙上,满满地全都是母亲的照片,墙角精巧的箱子里,是整整一箱的日记和母亲最后一段时间的影像。
眼前的母亲跟影像中一样,那么消瘦,那么美丽。
“托尼,对不起,这些年,让你受苦了。”苏澜抚摸着托马斯消瘦的后背说道。
他也很消瘦,是那次生病的原因吧,对于苏澜来说,那是五年前的事情了,但对于托马斯等人,时间才过了一年半多。
托马斯老泪纵横,三年前得知苏澜的身份,他就想这样将她抱在怀中,向他诉说她离开这么多年,他有多么想她,可是他不能,父亲的日记中写得很清楚,在苏澜不知道自己与他的关系之前,绝不能打扰她的生活,他坚持了两年,却在她穿越前的最后几天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那个时候,他知道她会回来,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不知道等她回来,他还在不在这个世界上。
他压制不住自己的渴望,借着自己生病为理由,违背了父亲的意思,把她调到了自己身边。
欧文上前将父亲扶回椅子上。父亲的手术虽然很成功,但毕竟上了年纪,还需要修养一段时间,而且不宜过于激动。
“苏澜,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怀孕,我的意见是采用第一条方案。”欧文直接说道。
他问过专家们,如果要孕育胎儿,在治疗上很多药物不能用,不仅会影响治疗进度,还可能使得苏澜的部分脏器因长期不能恢复而永久性受损,最终将直接影响到她的寿命。
“不,我要这个孩子。”苏澜态度坚决地望着欧文说道。
与对托马斯的感情不同,欧文虽然在血缘上是苏澜的孙子,但苏澜在欧文的身上根本找不到孙子的感觉,而更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很明显欧文对苏澜也是这种感情。
“苏澜,你以后恢复了,还会再有孩子的。”托马斯也劝慰道。
“托尼,他是你的弟弟或者妹妹,唯一的。”苏澜望着托马斯流下了眼泪。就算以后再有孩子,也不是萧逸的,况且,苏澜不认为自己还会跟什么人结婚,她会守着对萧逸的回忆度过余生。
“苏澜,你别哭,别哭。”托马斯已然衰老的手指慌乱地为苏澜擦着眼泪,泪水却越擦越多,托马斯终于说道,“别哭了,我们会尽力留下这个孩子,你别哭。”
欧文郁闷地长叹一口气,压抑着怒火转身而去。张锡铭摇摇头,招呼joey和两个机器人秘书也跟着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苏澜和托马斯。
托马斯重新坐在床边,将苏澜拥在怀里,低声的唤了一声:“妈妈。”
苏澜用力抱了抱托马斯,小声应了一句:“球球。”
托马斯浑身一颤,更用力的抱紧苏澜,深情唤道:“妈妈。”妈妈走后,爸爸也不叫他球球了,而是叫他英文昵称托尼,只有干妈还叫过他几次球球,在他的记忆中,随着母亲的离开,他美好的童年生活也结束了,没过多久父亲就将他送到寄宿学校读书,一年才把他接回家一次,最喜欢他的石羽干爹也……
苏澜在托马斯的怀中哭着哭着睡着了,托马斯的怀抱虽然不像萧逸那样熟悉而迷恋,却一样让苏澜觉得踏实、安心。
“她怎么能这么不顾及自己的身体,她知不知道两周的胎儿说好听到是胎儿,说难听点就是个受精卵,她居然用自己一生的健康换一个远未成型的生命,值得吗?”欧文一脚踢开医院临时为张锡铭安排的办公室,对跟在身后进来的张锡铭抱怨道。
“问题不在于胎儿有多大,在于那是萧逸留下的孩子,欧文,你看过你爷爷留下的日记,应该多少了解他们相爱有多深,对于苏澜来说,她跟萧逸才刚刚分开不到一周,爱屋及乌,她当然会很珍惜这个孩子。”张锡铭动手泡了一杯咖啡,递到欧文手上劝慰道。
欧文当然明白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