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来得难得,最难得的是看起来极为普通,却只能用那解药来解。虽然真要说让太医院来解决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但总归这药来得不光彩,若要召太医治疗也实在缓慢,最要紧的是这红斑会蔓延,许婼茗猜想,她定是等不了的。
是啊,马婕妤有心防她,她又怎会完全放心于她呢?其实许婼茗并不是真想将马婕妤弄得怎样怎样,毕竟做任何事情都是会留下证据的,她不喜冒险,若非必要的事情,她从不想做。她原是想着,若马婕妤按照那计划来,过后她便会把解药给她,可此番,是她先不按计划,是她先有所改动。
她既是做了初一,也怨不得她做了接下来的十五。
呵……也不知道该说是马婕妤太精明还是怎的,但就算真的是太过精明,这一次,她也恐是要被自己的精明误了。
直至出了宣明殿等了一会儿,众人皆是散的差不多的时候,君泱方才看见苏眉从里边出来。此时的她望着君泱,是面无表情的,仿佛从前那个模样天真的女子从来都只是她的幻觉,是这时候君泱才真正相信,自己或许真的从没认识过她。
看到站在一旁的君泱,苏眉轻轻笑笑,如往常的模样般唤道,“君姐姐。”
君泱微微蹙眉,眸色慢慢变得幽深。见状,苏眉一顿,很快又笑开,却不再故作自然无事,极慢的走过来。
苏眉笑道,“你在等我?”
君泱不语,只是微微垂了眸子。
“等我做什么,你想知道的那些东西……不该都已经知道了么?你的心里早就有答案了,对吧?”
如今左右瞒不过去了,那么她也无意再多做什么解释。君泱这个人,平素看起来亲和好说话,心底也并不算坚硬的,但却有着自己的一处坚持和自己坚持着的一份底线。苏眉知道,自己这般行为是她所厌恶的,再怎么说,也还是无用,是不可原谅。多说无益,如此,倒不如不说了。
苏眉轻抬螓首,水眸通透,带起的笑意极为明媚,甚至那语气都如平常一样自然亲和。
那么到底是哪里变了呢?
“觉得我变了?”
像是能够看透人心一般,苏眉勾唇,缓缓走了两步靠近君泱。
“可你又何曾真正了解过我?”
是啊,她何曾真正了解过她?她又何曾真正看清楚过任何事情?自从进宫以来,她便一直处在迷茫之中,好像什么也没有看懂过,什么也没有真正认识过,一直被命运那只无形的手牵着往前走,不能反抗也无力反抗……那些事情都是她所不愿面对的,但最后,却竟然都接受了。
她不想问为什么,因为知道有些事情问了也没用答案,而且,既然已成既然,那么倒是不必再问何必,所有发生在事后的疑问,都早没有了意义。
君泱站在原地,归然不动,半晌,回眸望向苏眉,终于轻轻开口。
“我曾觉得自己是信你的,但就像你说我不曾真正了解你,我刚刚忽然想到,自己也许也不曾完全的相信于你,不然也不会因了一些言语便对你存着这些防备。你说得对,很多东西在我的心底早就有答案了,我不需要问你。而我站在这里,也不是为了等你说些什么话,问些什么事。”
苏眉听着一愣,忽然便笑出来,“你不是在等我,却是在这里做什么?”
君泱浅浅笑开,“今早班婕妤受太后吩咐,说是下午敬奉神明唤我一同前去,只是班婕妤如今似乎在和马婕妤说着什么事情,我不过在这里等她罢了。”
“哦?这样,那便好。”
苏眉神色自若,掩住眸底几分疲惫。说是带着目的接近她,但她对君泱却未必没有几分真心,只是像她这样的人,自觉早早看透了世态炎凉,知道真心虽可贵却也是无用的东西,如此,或许是因为从没有得到过,所以便从没有期待过。那种东西,她从不放在眼里,虽然偶尔会对它有所幻想,终究还是觉得不如牢牢握在手里的东西更有用。
是啊,在苏眉眼里,真心是敌不过可利用的。
“站久了容易脚酸,姐姐且慢慢等着,我便不奉陪了。”
说完,苏眉请了一礼离开,而君泱站在原地,不声不语。
而班婕妤从宣明殿出来,看到的便是她这般模样,望了望她,又望了一眼已经走远的苏眉的背影,班婕妤若有所思,走过去拍拍君泱的肩。
“我在里边有些事情,劳你等久了些。”
君泱闻言笑笑,摇摇头,示意无事。
班婕妤见她一副不爱说话的样子,也不再多言,只是带着她便往长乐宫走去。一路上班婕妤与她说了些关于太后的喜好与习惯,见她不搭理,也就不在多说些什么。
她是明白君泱这般心情的,是啊……怎么会不明白呢?
还记得她那时年少,心思澄澈,喜欢话本里敢爱敢恨的角色,总觉得做人就要像那般干净,不论如何也不能舍弃了自己。
后来长大些,还没来得及定位了自己便来到这宫里,最初还能心思简单的看着周遭人事……经历得多了,却慢慢发现,是那时候太幼稚,只当自己是特别的,什么都能改变。可时间终会让你明白世间无奈,到最后,便是心不甘情不愿,亦是只能泯然若众人。
不过,也就是这样,才能开始体谅别人的辛苦,少了一些嫉恶如仇,却也懂了世情繁复,虽然依然厌恶心计背叛与欺骗,但早没有了那般在乎。她也不敢说这样是好的,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