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经娥妩媚一笑,藏在袖中的指甲却是几乎要掐进肉里。
“卫婕妤在音律之上果然是造诣非凡,不过一幅图而已,便能看出这么许多。翾伊虽是不懂弦乐之人,但久闻婕妤琴艺高超,一曲便能奏尽世间悲欢,也颇感好奇。却不知能不能借着太后寿宴的机会,听卫婕妤奏得一曲呢?”说着,夏经娥偷眼望了太后,见她并无阻挠之意,于是又道,“正巧婕妤方才说了《双桥曲》,不防就奏那一曲如何?行至七叠初拍,也正巧让我们找找画中意境。”
待得夏经娥的话音落下,太后这才似是无奈地忘了她一眼。
“你这孩子,说话总这么直,也不想想婕妤毕竟位高于你,你怎好随意唤她奏曲呢?”太后微顿,望向卫婕妤,眸色幽深,“不过,方才那么一说,吾倒也想起来,一直以来只是听闻卫婕妤善琴曲,倒从未听过……”
没等太后说完,刘骜便似是随意地接过了口,“如此吉日,逢着优美琴音倒是甚好,孤也许久没有听过卫婕妤的曲子了……只是,孤忽然想起来,似是听闻卫婕妤近日手指被瓦片割伤,还未愈合,如此怕是奏不了曲。”
李平在一边默然静立,却在刘骜为她说话的时候,低着眼偷偷瞟了一眼不远处的刘康。但那人似乎并未注意她,只是侧着眼望向很远的地方。他或许是知道自己会向他望去,故意躲了她的眼神吧。李平如是想。
而事实上,她也猜对了。
刘康看着远处枝桠上一窝归巢的雀儿,面上无波,心底却在暗叹着。她的手因何而伤,他比谁都更清楚些,毕竟那一日兰台之内,他似是决然离去,却只是藏身于她看不见的角落而已。他眼见她哭泣,却硬是冷着心抿紧双唇没有过去。那是他做出的决定,对他们都好。而自己做出的决定,便是不论如何他也不是不会改变的。
正想着那天情景,刘康却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是那个两次与他夜下谈心的人。
他不知道,其实是那殿上男子像是忽然想起什么,道是听闻新封得的君少使亦善弦乐,于是唤了君泱出来,替她解围。
君泱缓缓站起,面上带了清和笑意,她不知道他为何唤她,但她分明听见他说他知道她。他知道她,仅仅是这四个字,她却心下欢喜,连眼里都溢满了笑意,丝毫不曾去想他真正的目的。
不过,此时的君泱若真是知道了他是为何唤她,她会很伤心吧。
待得宫人将行至殿中摆好琴架矮凳古琴,君泱缓步踱去,坐下,轻纱的衣尾如水般垂落在地,铺散在她的身侧。那浅浅的颜色映了烛光微亮,竟似月华如练,轻雾一样的拢在周围。她抬起一双星眸,只看他一眼,复又垂下,竟美得不似凡人。
君泱早就想过,若有朝一日,能为喜欢的人抚琴,她一定要将自己所有的心情和眷恋都抚进曲子里,用这样的方式诉与他听。而今,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她的手指却有些发颤。平复了心思,又向殿上请了个礼,君泱这才抚于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