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星期四。
和往常一样,方云跟其它需要送孩子上学的年轻父母一起,成为福满新村里第二批出门的居民——第一批自然是那些小商小贩,他们总是需要保证别人一觉醒来,卖早餐或卖其它吃食的锅已经热气腾腾,或者水果蔬菜摊上已经满满当当。
“妈,老爸不是说不用做他的早餐吗?”坐上车后,田少华突然问道。
“妈妈也没有做他的,”不提还好,一提方云感觉有股顶住了喉咙口:“那是我们吃剩的。”
群居和独居的最大差别在于,相互间的行为状态往往会被放到显微镜里。若相互在乎,肯定会有所影响。田晓风可能以为身边是老婆孩子,自己大可随意,不必规避掩饰——当然了,如果需要刻意规避掩饰太多,就不像一家人了。况且,如若因此引来老婆的揣测,估计又要产生更大的问题。
那么,他在状如随意不事掩饰的日常里,被方云的“显微镜”放大的是什么呢?
是无所事事,颓废度日。
其实,从儿子正式上课以来,现在才是第一个星期的周四,是的,才第一个星期,没过去几天,但方云却渐渐的有些受不了丈夫的状态:早上送儿子去学校然后直接去公司,这时,丈夫还没醒;晚上回来,没错,是把儿子接回来了,也照顾了饭菜——她这三天竟然没有一天晚上能按时回来和儿子吃晚饭——然后,就是在那边看手机,或发呆,连电视都很少自己开了。不开电视挺好,免得防碍儿子做作业,但这明显不对,在以前他还上班的时候,电视还是看的,而且夫妻俩早就习惯了家里电视的低音量。现在好了,自己回来时,他在看手机,或发呆,自己睡澡上床了,他也如灵魂出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问他白天都干什么了,就是一句话:能干嘛,不在家就在外面瞎晃呗。叫他睡觉,倒也乖,但还是明显能感觉他有些心不在焉,完事了连拥抱都觉得有些陌生——不爱动了,他。
是不是自己那天在保时捷上对他说的话有些重了?总之,觉得他有些魔怔了。昨天晚上和他说了两句,他竟敢说:
“你就别管我行不行,你上你的班,送少华就是顺便的事,然后其它的时候你忙你自己的事,我来照顾少华。还有,你也别说什么我不上班也要让你把早餐摆好。明天起,别做我的早餐,你和儿子想到外面吃,就到外面吃去。“
好一顿连珠炮,不如知道哪来的邪火。方云气不打一处来,田少华听着却开心,觉得可以到外面吃早餐了,还跟他爸挤眉弄眼。
”少华,你跟妈妈说,爸爸每天去学校接你,有没有说过什么?“
”啊?什么说过什么?“
”就是……就是,我是问你,你老爸这几天去接你,正不正常?!“
田少华被妈妈突然的高的嗓门惊了一下,却咯咯咯笑了起来:”妈,你是怀疑我爸这里出了问题?”他从后面探过身子去,指着自己的脑袋,让妈妈看。
方云反手打了他一下:“还笑,你爸要出问题你还笑!坐好!”
田少华坐回去,声明:“我爸很正常!”
方云被他这一声抗议弄得心里一软。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杞人尤天而且兼带着苛刻了,到底是丈夫真的不对劲,还是自己不自觉间,成了一个锱珠必较、对丈夫的一时失意毫无包容心、休贴心、担待心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田少华见妈妈不说话,又打破了车里的安静:“妈,那我们明天是不是可以到外面吃早餐?”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这小子哪里是关心给不给他爸留早餐。
方云看了看中央后视镜,竟不忍心拂他的心中所想。儿子小学毕业班了,自己还是要小心注意,不要等到他对自己不再说心里话之时,才后悔莫及。
“儿子,是不是妈妈做的早餐不好吃?”
“没有啊?”
方云意识到自己刚才问了一个蠢问题,忙补救道:“其实,妈妈也觉得外面早餐好吃,只是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明天,你想好了,明天,妈妈带你出来吃,好不好。”
“太好啦,一言为定,”田少华的小手又伸到前面来:“老妈,givemefive。”
方云满心欢喜地和他击了掌,这次不用喝斥他,他自己坐回去了。
到了学校,田少华自己打开车门下去了,方云忙把车窗降下来,只见儿子已经绕了过来,对她说:“妈妈,再见。”
方云心满意足地看小家伙跑进了校门,驱车向前。这时电话响了,是陶青了。
“舅妈,我今天去提车了,晚上一起吃饭啊,就我们一家人。”
“那好啊,你跟你舅说了?”
“我舅不得听你指挥啊。我是怕你一上班又有约有其它安排,所以这一大早,先跟你说。”
真是同道中人。虽然房产销售和旅游销售山头不同,却依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都有差不多的特点,真说不好今天又要因为哪个客户而另外有约。
“放心。我们去哪吃?”
“你把时间空出来就行,我会给你发信息。”
方云连声说好,也没来得及问她买了什么样的车,电话就被挂了。
田晓风是因为陶青子的电话彻底从床上爬起来的——陶青子当然不可能给舅妈打了电话后,就不再单独给舅舅打,轻重有分,亲疏有别,舅舅和舅妈对她而言,是两个不一样的语境。比如,舅舅看了新闻知道是千红公司被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