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一言心想有什么的,又不是必须九年教学,他还能罚我什么作业不成?不过样子还得做做。
再说她画得也没那么差。
终于,他查了过来,停在她的旁边站定。
简一言余光瞄他,掐着角度戳他的大腿,小声问:“还行吧?”
恭律垂眼,看她染了颜料的几根手指:“你画的是什么?”
没有说你画的不好不行,但偏偏这么说最让人难堪。
他没刻意压着声音,有些学生朝这边看过来。
简一言就像在课堂上被老师揪出来回答问题的学生,磕巴了:“就你、你留的课堂作业啊。”
主题叫什么“善良”。
恭律:“如果可以起名字,你会给你的作品起什么?”
简一言:“或许可以叫……叫它希望的田野?”
余尧:“噗!”
简一言眉头一拧,眼神凶神恶煞地瞪了过去。
余尧朝她做鬼脸,吐舌头。
恭律将俩人互动看在眼里,想将她的脑袋掰回来,命令她只可以看着自己,但忍住了。他往前走半步挡在他们中间,对她说:“你下课得留堂,其他人可以回去。”
留堂。
多么陌生的字眼。
余尧临走时,幸灾乐祸地朝她挤眉弄眼,走出门口迎面撞上一堵肉墙,是他叔来了。
余尧收敛笑意,绝不承认自己从小就怕他,还被他倒挂丁勾提起来揍过屁股,往事让人觉得丢脸又生气,但都不能说,尊敬地点了个头打招呼,背上画板跑了。
恭律睨了眼被男孩踩脏的皮鞋表面,眉头皱了皱,走进画室。
她正在玩手机。
把作品拍照片发到网上,标题还@了恭律。
于是各路号称“懂者”的网友开始对她进行嘲笑和打击。
简一言好生气啊:“我画得明明不错嘛!”
恭律眼底添多两分笑意,在窗边点了根烟:“嗯,??是小学生水彩画的水平,的确不错。”
简一言:“你别抽。”
火苗已经点燃了烟头,恭律闻言顿了下,看她偏过头,眉头跟着微微皱起,于是他深吸一口烟,把地上的一瓶水拎起来拧开瓶盖,将烟塞进去,发出“滋”地一声。
“走,”他说,“带你去吃饭。”
“不是留堂吗?”她满脸狐疑。
“笨蛋么?说给学生听的。”恭律笑着顺了顺她的马尾:“你不会觉得自己是学生吧?”
不。
我当然不觉得自己是学生。
但我在你这是什么呢?
-
就餐地点是一家日料厅,据他自己所说,是日本一位挺有名望的画家推荐他过来的。不过推荐恐怕不然,估计是两人将有合作,而且他应该处于甲乙合同中的乙方,否则也不会卖对方面子过来。
包间。
恭律罗列着桌上食物,发现她表情一言难尽:“吃过日料么?”
简一言当然吃过,点了点头。
恭律淡笑:“那怎么一副‘这些东西能吃吗’这种表情?”
简一言当然不可能和他说,或许是心理问题,现在看着刺身海参什么的,就有种反胃的感觉。
她夹了块海鲜寿司:“我在想这么多东西咱们能吃完吗?”
寿司入嘴,海鲜带腥,简一言顿时感觉胃中翻腾,丢下筷子连滚带爬地扑到垃圾桶前。
连番动作狼狈又突然,恭律拿着水杯和纸巾快速来到她旁边,挽住她的胳膊,言语不解:“这可不是看见美食‘胃口大开’的前兆。”
简一言漱了口,脑子里有点嗡嗡作响,拿了纸巾擦嘴,喘着气缓和了一会儿又好多了。
她笑了笑说:“不骗你了,我没吃过这个,也不想吃。”
那晚简一言心情不佳,回去的路上无精打采地望着车窗外。
夜景阑珊,在她的脸上照出斑驳光影。恭律的脑海里,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她身处奈何桥头,迎风而站的画面,熟悉又遥远。
自从双重人格出现以来,他总会有奇奇怪怪的回忆。
比如他将红鞭送给一个女人。
比如他走进石洞,是那女人的住所。
他曾想,是不是双重人格让他有了上辈子的记忆。但他却记不住记忆里女人的容貌。
只知道女人有腰痛的毛病。
而那天夜里,在她睡着后,恭律起床去了画室,他将晚上回来脑海里的画面画了下来。
途中他感觉自己有点口渴,怕吵醒她就没有回休息室喝水,而是去了恒温室摘了个青苹果。
那是一棵生长得并不算茂密的果树,约有一米四的高,树上只有七个苹果,三个红的四个青的。
红的不甜却苦,但青的很甜。
这些苹果不管他怎么吃,每到三个月乞丐恭出来之后,苹果又会重新再长满了七个。
依旧是三红四青。
果树不会枯萎,当然也不需要浇水,他原本以为自己买回来的不过是一盆普普通通的绿植。
发生在他身上以及周边的事都诡异极了。
这是他放弃寻找心理医生治疗双重人格的原因。
回到画室,他关上门才发现画室多了个人,竟然是她过来了,就站在那幅未完成的画作旁。
简一言转身看着他,红色的光亮里,她眸色平静,手指轻扶在画架边缘:“都是你画的?”
本不应该叫任何人知晓这间画室的内容,恭律觉得自己无形间放纵了她,于是自己的把柄又顺理成章被她拿住了:“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