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晖将天际尽头的云层涂染得艳丽壮观,却将城市的大地拱手让与夜幕。
远处低空盘旋的乌鸦“嘎嘎”叫了两声,为无人路过的街道平添了几分荒凉。
林星洁停下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好像有谁正在看着自己。
女孩疑神疑鬼地看了一圈周围。街道通往别处的岔道口,电线杆,行道树,围墙下方……每个被黄昏的阴影所覆盖的地方,看上去都有东西藏匿在那儿。
但她很清楚,附近并没有人。
林星洁能“嗅见”生命的气味,人类的气味,普通动物的气味,乃至异类的气味……只要召唤出小安的话。
可那股视线却是实实在在的。它并不是来自于任何一个方向,源头像是一个更为遥远的地方;但它的存在却又离自己非常近。
最关键的是,这种视线并没有让林星洁感到危险,它其中蕴含着的是充满好奇的意味,而非恶意。
林星洁摇摇头,不再犹豫,周遭的世界被吸入宛如黑洞的边缘——如果有人能看到这一幕,就会发现女孩周围的光线像是错觉般扭曲了一瞬。
当她果断召唤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力量后,那股视线便消失不见了。
林星洁仍然在适应自身所具备的力量。
她的“宠物”正在变得越来越庞大,与此同时给予她的负担亦会变得承重,有时候甚至会产生“失去控制”的感觉;而如果需要小安吞食猎物,甚至会消耗更大的体力。
所以,从每一次都召唤出小安、再到随时随地利用不具备实体的浊流状物质,她正在通过各种方式不断减轻自身的压力,并延长自己的控制时间。
女孩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医院。
“果然就在那个地方……我已经能嗅见味道了啊。”
林星洁自言自语,唇角不自觉微微上扬。
*
锦江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楼。
医院是救死扶伤的地方,自古至今都在社会生活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但对于常人而言,这里不会是个会让人觉得舒服的场所。
消毒药水的气味,护士医生们匆匆的脚步声,坐在轮椅上或是躺在担架上的人,在专家门诊前排队的人们,大厅总是嘈杂得不像话,昼夜不息;而到了里面的住院楼,虽说环境是安静了点,可是每到深夜,你躺在沾着黄斑的白色床上,总能隐约听见不知从何而来的哀嚎声,哭泣声……远远的,好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里是生死交界之处,是无数生灵逝者曾经挣扎过的地方。
这会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处昏黄的路灯光只能照到道路与来来往往进出医院的车辆,却照亮不了树影婆娑。
于是,柜台和楼梯附近的白炽灯亮了起来,只有住着病人的走廊仍然偏向昏暗。
这是为了照顾患者们的睡眠环境,房间里的灯当然是可以点亮的。
走道深深,像一条看不见头的圆廊。有个戴着兜帽的身影自安全通道的门里走出,警惕地看了一眼头顶的监控摄像头。
他保持沉默,贴着墙壁前行,看到有医护人员靠近就不动声色地走到附近的转角里,直到对方离开。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必躲躲藏藏,因为他知道自己不是来干坏事的,只是想看看情况,而这个点会经过这里的护士也不算多;但为了避免引起麻烦,他还是下意识地不想被人看见。
兜帽人很快就来到了目标病房附近。
房间内没有开灯,几个人就站在门外,有的坐在塑料椅上,有的站着。他们偶尔聊上几句,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气氛凝重。
兜帽人站在这群人视线的死角,背靠墙体,仔细倾听他们的对话。
“我听医生说,明俊以后可能就……唉,很难,真的难。”
“可好好的人,怎么就……”
中年妇女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发出低低的啜泣。
“我们家里人都挺健康的,不像是遗传病啊。”
“会不会是……被人打了?明俊他总是和那群游手好闲的人混在一起,我说过他几次,这孩子也不听,说不定就是被人打了……”
“不是。……也不能说不是,他是受了点皮肉伤,但医生说那和他的昏迷无关。”
“那就是被车撞了吧?我听说他是在天桥下昏过去的。”
“也不是,医生说就不是外伤。”
“医生、医生,医生说的你就信吗?”
“那你说怎么办?”
“要我说,还是先去庙里求求菩萨,听说城东那家特别灵……还有你奶奶,她不是说在搓麻将的馆里认识过一个当年的神医?”
“老人家说的话你倒是信了……”
“总得试试呀!”
女人絮絮叨叨,她身边的男人则唉声叹气,愁眉苦脸。
而与此相对,那个兜帽下的人影,嘴角却浮现出一丝笑容。
“果然,只有我才能维持自我……那两人全都精神失常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从袖筒里伸出来的手。
粗糙的皮肤底下,隐约能见到几根异于常人的黑色丝线,如血管般跳动着。
“这说明我是被选中的吗?”
他想。
对他而言,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一个回答,一个充满自信、毋庸置疑的答案。
他当然是被选中的。若非如此,为何他的同伴们被附身的结局如此凄惨,而他不但能继续保持清醒,甚至还获得了超越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