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皇贵妃十指丹蔻,指甲鲜红而手指纤长。尖利的指甲掐住那啼哭不止的婴孩,他起初哭闹着,后来随着万皇贵妃手下用力,哭声渐渐小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
那刚刚出世不满十天,尚未睁开双眼的无辜幼子,还没有人去教会他这世道是如何险恶。他不情愿地来到世间,没有人过问一句;又匆匆离开,更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他在凡间走了一遭,还未看清丑恶,就这样被生生扼死在襁褓之中。
倾巢之下,岂有完卵?
我恍然明白一切,自己是何等天真。仅差一点点,便相信了万皇贵妃的鬼话。
万皇贵妃若是真的放过了阿妹,那她又该和谁算雪地小产这笔账呢?真是关心则乱呢!
“奴婢遵旨。”
我转过头行礼,看着地上的毯子感到眼前有些重影,头又是迸裂一般的疼痛。还伴随着一阵眩晕,这毛病是从何时而起的,我居然不知。
“奴婢只是为娘娘做事,”我说道,“至于纪淑妃的死活,与奴婢无关。”
万皇贵妃怔了怔,抬手理了一下鬓角道。
“本宫不信,你就那么舍得你妹妹。”
“奴婢没有妹妹。”
我低着头,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没有情绪地带着一张麻木的脸。
“苏子琪——”万皇贵妃眼神游离不定。
“奴婢在。”
“本宫有些时候,真的很好奇,你的脑子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
“奴婢也不知道。”
我哑着嗓子,喉咙感到有些不适。我惊讶于我的冷静,就好似再说一个与我完全没有关系的人一样。
“你这声音..还没有好么?”
万皇贵妃皱着眉头,突然换了个话题。
“承蒙娘娘体恤,”我道,“只可惜奴婢烧坏了嗓子,只怕是就此好不了了。”
“娘娘应该为此高兴不是么?”
我曾有一副银铃般的好嗓子,不过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用处的东西就理应舍去。也只有有舍,才会有得。
我唯一舍不下的便是阿妹,今生唯一。
“你..”
万皇贵妃明白我的意思,我没有上套是她意料之外的。
谈话就这样中断了,大殿中一片寂寥。
万皇贵妃突然叹了口气,招招手道。
“你去吧..本宫只信你...”
********
“娘娘,”青稞走进殿去放下茶盏,对着织锦说道,“安喜宫的琪姑姑,带着东西来了。说是奉万贵妃之命,来探望淑女身子。”
织锦伏在案上,提笔一手按着纸,誊写着经卷。听完青稞此言,手中的笔瞬时笔锋一顿,在纸上划过一道长长的墨痕。
可惜差了一行便写满了,织锦只得撕了那划了痕迹的纸,揉成一团。取了一张新纸,将经卷翻回前一页重新抄写。
“娘娘”青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自打织锦从前日回来,便命她去藏经阁借来佛经,取了墨砚执笔开始抄写。借着烛光竟生生抄了一夜,直至现在。双眼眼窝有些发青,一看便是未曾休息的缘故。
可就是这样一刻不停的抄下去,又该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万皇贵妃分明就是刁难人,这么多佛经,月底之前哪里抄的完?”青稞道,“您还是先歇一会儿吧。”
织锦放下笔,揉了揉指尖。接过青稞手中的茶盏,织锦掀了掀盖,水中漂浮着几朵白菊,加了些许冰糖。
“万贵妃派人过来了?”织锦浅酌一口问道。
“是,”青稞答道,“琪掌宫在殿外候着呢。”
“嗯..”织锦皱着眉沉思片刻,未曾开口,便觉一阵反胃。
“呕————”
织锦捂着胸口干呕,又被茶水呛着了,咳嗽了起来。
青稞忙轻拍了拍织锦的背,为她顺气。见着织锦不消一会缓过劲来,张了张嘴,终是没有说出口。
********
“琪姑姑,”那小宫女们有些拘谨地行上一礼,说道,“贵妃娘娘的心意,纪淑女领了。只是纪淑女身子不适,实在不方便见客,还请琪姑姑谅解。”
我听后只是笑笑,摆摆手表示不打紧。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生儿。”那小宫女答道。
‘生儿’?想来也该是原来柏贤妃宫中的婢女,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梳着垂挂髻,一张小脸生得倒是十分水灵。
我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你家主子身子不适?”
“是..”这生儿还是有几分聪明,估摸心里盘算着,怕让人误会淑妃故意称病,于是讲道,“娘娘这几日身子都不太好,应是受了风寒的缘故。”
“哦,原来是这样。”我故作了然,关切道,“虽说是初冬,不过因着下了雪,还是有几分寒气在的。早闻淑妃娘娘向来体弱,若是此时受了风寒,恐怕不好..不知太医是怎么说的?”
“这..”
生儿有些犹豫,吞吞吐吐地。要知后宫嫔妃每每由太医问诊,太医院都是有记载的。
可纪淑女这些时日压根没有请王太医来过,这可让人不知如何作答是好。
“怎么?”我挑了挑眉,反问道,“淑妃娘娘身子不适,你们这些下面伺候的人,居然不去请太医来看。也难怪纪淑妃的‘风寒’,迟迟不愈了。”
那唤作生儿的宫女,没曾想这样一顶‘欺主’的大帽子便扣在了自己的头上,顿时有些慌忙。
“琪姑姑有所不知,不是奴婢们不照应主子身体。而是娘娘不让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