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桂嬷嬷特来面见萧允和老夫人,说长宁长公主关切三姑娘婚事,欲至府上住些日子顺便帮忙操办。
萧老夫人处因新得一副松石散人的成名作,正觉出萧蘅的好处来,长宁长公主乃陛下胞姐,有长宁长公主坐镇,国公府和天家的这门婚事自然更加体面,萧老夫人自是十分欢迎。
萧允因妻子早丧,对岳母心存愧疚,一向十分孝顺,莫说来住些日子操办蘅儿婚事,便是长宁长公主以后让他养老,他也二话不说立马奉养。
却苦了忙于寿山书院开院,数日无暇回家的寿山公。
因婚期定的近,长宁长公主无暇等他,待寿山公从书院回来,发现老母亲又离开自己家跑妹夫府上了,那叫一个崩溃无语。
妹妹早丧,母亲多年不愿入京,这好不容易愿意入京,他终于逮着机会好好供养她老人家几年,偏她老人家老往妹夫家里跑。
若妹妹尚在世也便罢了,妹妹如今不在,国公府老夫人又尚在堂,一山不容二虎,母亲老去人家家里掺和个什么劲儿,回头两个老太太再打起来,妹夫夹在中间,岂不两边为难!
思及此,寿山公心中警铃大作,马车都没卸,瞬也不瞬追到了成国公府上。
入府时正碰上一府人等在前厅商量婚事筹办事宜,萧老夫人和长公主一左一右,正坐在一处说话,两个人皆面上含笑,一府和乐,气氛十分和谐。
于是便显得急匆匆冲进来,手里尚抱着一摞书的寿山公与此情景十分不和谐。
知子莫若母,长宁长公主瞧见儿子这幅慌张样子,便晓得他心里打得个什么主意,生怕他当众说一句“母亲,儿子来接您回家!”于是连忙白他一眼,道:“还有没有礼数,没瞧见我跟亲家夫人正在说话么?”
语气里尽是嫌弃。
寿山公乃寿山书院院首,在上京城那也称得上一句德高望重,被长公主当众如此说,堂上诸人皆不敢说话。
寿山公倒是好脾性,拱手一礼,道:“萧老夫人有礼,”转向长公主道,“母亲在上,儿子听闻蘅儿定亲,特来府上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儿子出力的。”
长公主笑吟吟看向萧老夫人,萧老夫人忙热情道:“寿山公快坐,有如此多长辈关爱蘅儿,我这个做祖母的真是为她开心。”
寿山公于空椅子上落座,瞧着老母亲和萧老夫人竟然真的心平气和的讨论起蘅儿婚事,不由十分震惊。
女人心海底针,寿山公此生遍揽群书,所知所见无数,却也摸不透这两个老太太是怎么想的。
明明两个人性情皆刚烈,眼里都揉不得沙子,多少年的明枪暗箭都过来了,如今老了老了,偏能坐在一起好生说事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可真是奇妙。
寿山公却不晓得,从前萧老夫人与长公主的矛盾,多数来自于萧老夫人对儿媳做派的不喜,以及儿媳死后对孙女萧蘅的做派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