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湘阁地势略高些,萧蘅站在窗外,一眼便能看见街边摆摊的年轻男子,他仍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将顾客翻乱的油纸伞摆得整整齐齐。
谢时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的人自西北查到,周星俞户籍上的父母俱亡于一场瘟疫,一族之中只剩了他与这个表弟,他实际上十年前才第一次出现在定北县,当时这个表弟才八岁,已小有身手,且出手狠辣。”
十年前的事情其实不太好查实,匀临派去的人几乎问遍了他们村子所有人,所说的都与官府文牒并无二致,略有瑕疵,也不过是记忆作怪罢了。
也是运气太好,就在他们打算打道回府,就此作罢的时候,碰上了一个酒鬼。
那酒鬼喝得醉醺醺的,走在稻田边上摇摇摆摆,几次跌下田埂,又手脚并用爬上来,一副疯疯癫癫、不大正常的样子。
就这样的人,听到有人打听周星俞,竟然忽然抱头鼠窜。
几人一看有问题,当即拔腿追上去,把那人制住,问了个清楚。
提起周星俞,尤其是周星俞身边的那个所谓表弟,这酒鬼就吓得浑身发抖,抱着头直欲尿裤子。
细细问来才知道,原来这酒鬼年轻时候就不正经,当初瞧见周星俞与表弟两个少年相依为命,酒气上头,大半夜钻到他们的小破房里意图不轨。
当时的情形,酒鬼记的十分清楚。
那夜月黑风高,夜风呼呼的吹着破烂的窗户纸,发出呜呜的声音,仿佛鬼叫,他悄悄撬门进去,瞧见月色下睡得深沉的两个清俊少年,刚欲伸手,那年纪小些的少年猛然睁开眼。
他到现在都记得那双眼睛,黑沉沉的,如猫眼一般,目光凌厉逼人。
他难以想象,一个小少年,怎会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那少年捏住他手腕,猛地翻身跃起,自床下翻出一根小指粗的木棍,狠狠地插进酒鬼的肚子里,又猛然拔出来,接着再次抬手,瞄准的是他的眼眶……
周星俞惊醒,瞧见那少年动作,连忙一跃而起,拼命拿手势制止,那少年似不受控制般狠命朝他刺来,酒鬼吓得连忙闭上眼。
噗的一声,那根木棍竟然戳进了门板里。
酒鬼死里逃生,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倒在村头的茅坑里,肚子上的血洞已经不流血了,旁边凝结着白色的粉末。
虽不流血,但仍然十分痛,伤口处如蚂蚁啃噬,痛中又带着难以忍受的痒,不多时便溃烂成一个烂疮。
他捂着肚子扶着墙出来,又是找大夫又是寻偏方,都不见好,原本的一个血洞,没多久就变成了一个碗口的大的疮疤。
他将此事说与旁人,却无一人肯信。
那些人都说他是鬼迷心窍,半夜里跑茅房做了什么荤梦,被鬼给扎了魂,那疮疤就是鬼留下的痕迹……
可酒鬼却清楚记得,那年纪小些的少年不会说话,口中嗬嗬有声,虽然年纪很小,却三两招之间便能要了正当壮年时的他的命。
他因此敢肯定,这两个人绝对不是普通人!
只怪他在村里风评太差,两个无依无靠、勤奋上进又彬彬有礼的少年,和一个常年饮酒、烂醉如泥、黑历史一大堆的人比,傻子都知道信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