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代先考谢督军之赞。”
被提及先父,霍弋连忙肃容,执礼而谢。
随即,脸上又露出一丝怅然来,“先考病故已多年,我亦成七尺男儿久矣!却是寸功未立,有辱先考之名,枉为人子矣!”
郑璞心中亦是一声叹息。
被霍弋这么一说,他又想起了攻伐阴平氐王强端之事。
不过,眉目间却是作昂扬态,勉励霍弋曰,“绍先心急矣!今我军被授建号,且又遣去汉中,还愁他日无立功之时?”
“督军所言正是!”
郑璞甫一话落,霍弋尚未回答,便被大步而来的赵广抢了先,“北伐逆魏未始,绍先何必言功勋未立?我等先好生操练士卒,若能当得虎狼之谓,说不定可被丞相授与先锋!”
嗯,今夜他当值,方才去巡营了。
霍弋待他靠前,便握拳杵了过去,笑骂道,“竟你多舌!如此道理,我自不知邪?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哈哈哈~~~~”
早就熟稔无比的赵广,不由放声大笑。
而霍弋不理会他,乃是转头目视着皓月下的白龙江,感慨道,“我乃是有些羡慕文容兄。他募兵毕,径直去了汉中郡,便得了机会,接替廖参军驻守在广石戍围。前些时日作书归来,声称常有机会率亲卫出关巡防,且已亲自斩杀二人矣!”
张苞竟被授职广石督了?
为何不见休然兄作书信说邪?
闻言,郑璞不由讶然。
他近数月一直呆在军营中,对朝中消息不甚了解。
而且与张苞并无交情,仅知道张苞所领之军,被授丞相建号为“蜑獽”。
自然,建号由来,乃是取军中以蜑獽二族为主。
“是啊!”
方才还劝说莫心急的赵广,也不由步前并肩而立,惋惜出声,“若当时我等所募兵卒,乃是迁徙去汉中郡编户,或许亦能恰逢其会。”
“呵~~~”
亦让霍弋冷哼了声,似笑非笑的,侧头横瞥一眼而至,“北伐未始,何谓功勋未立邪!”
顿时,赵广脸色一僵。
不甘示弱,一拳便杵过去,“竟你多舌!”
“哈哈哈~~~~~”
“哈哈哈~~~~~”
随之,弱冠之龄的二人,皆纵声大笑。
而目睹他们二人嬉闹的郑璞,也忍不住莞尔。
亦侧身步前,与他们并肩驻足,负手眺望关隘外的峡谷。
但见皓月如水银迸裂,洒满人世间,铺展于白龙江上,荡漾起了如绢的波光,似是一条银线,带着关隘上人儿建功立业的冀望,蜿蜒而去。
昼夜不息。
只是看着看着,他心中又猛然一顿。
他倏然想起,诸葛乔与关兴从去岁开始,便被丞相遣去各郡县驻军营地,与士卒同食同住,观摩历练军中事务。而从汶山郡募兵归来的糜威及庞宏,则是被遣去征西将军、永安督陈到麾下历练。
再加之,如今张苞接替廖化,被授职为广石督.........
亦意味着,被授于建号的新军,以及被器异的后辈,丞相诸葛亮已悄然授以职权历练矣!
大汉功勋二代,羽翅初丰的雏鸟,皆得展翅矣!
而自己所领的玄武军,仅仅是护送粮秣辎重,前往汉中郡?
赵广与霍弋一直未得征战之机,丞相焉能视而不见邪?
至于自己这两年升迁太快,是否丞相会有厚此薄彼的考虑,不好过多提携,亦然不需要担忧。
自夷陵之战后,丞相提携后进,一直有不吝擢拔的果决。
如马谡,先于蒋琬被辟为参军。
譬如马忠,被先帝赞赏一言,丞相先擢为门下督,再授职牂牁太守,使之独督领一军讨伐南中叛乱。
如今自己,亦不会有异!
嗯,若果真如此,讨伐阴平氐王强端之事,莫不是将授于我?
难怪,子睿兄身为我监军,却是于护粮调令下达的十数日前,被丞相授于别事,遣去阳安口寻马岱了。
所谓的别事,应是寻马岱讨要几个,熟谙羌氐事及地形的麾下吧?
毕竟,当年随斄乡侯马超入蜀的西凉铁骑中,便有不少武都氐人,如今皆归马岱所统领。
哈,我竟智迟矣!
瞬息之间,心念百碾。
让郑璞不由觉得,眸中那蜿蜒而去白龙江,竟是如此迷人。
微微侧头,见赵广与霍弋二人,依旧凭隘墙作怅然之态,不由再度莞尔而笑。
不过,他亦没有将心中所揣测告知。
妄自多舌军情,乃是重罪!
哪怕丞相再器异于他,亦决不会轻饶之。
是故,他轻咳几声,待霍赵二人侧头而顾时,便语气淡淡的叮嘱,“夜了,明日还需跋涉,且歇下吧。”
“诺!”
闻言,霍赵二人皆领命而去。
翌日,踏上马鸣阁道,生长于山脉纵横的牂牁獠人士卒,亦有不少人脸色煞白。
在宽不过一丈有余的木栈道上行走,被两侧断崖峭壁挤压呼啸连绵的山风袭面,那种滋味,非亲历者,不可知也!
军中的数十滇马,皆以布帛蒙眼,被霍弋的部曲牵着,堪堪行走其中。
时而,会因为那依着木柱而系的铁索护链,被山风肆意拽摇作响,惊得嘶鸣一声。
亦让众人心中忐忑不已,唯恐其受惊而躁动。
而郑璞终于知道,为何昔日霍峻能斩杀张鲁大将向存了。
想必,乃是张鲁军撤军之时,向存殿后。而霍峻见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