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曼的记忆又出现了些问题。
她以为这是她一个人的秘密。
连着昏睡了三日,邬曼才从梦中悠悠转醒。趁着四下还无人来探视,白七告诉她,睡梦中她泪流不止。
越王朱启祥因着近,最先在花园里逢着出来放风的邬曼。小半日时间,花园里便堆满了人。他静坐在一边,似乎很享受络绎不绝的人前来跪安、起身,又惺惺作态。
邬曼恹恹的,提不起精神。
“世子到,二公子到。”
“二哥你快点儿,等姐姐见过太多人,就该记不住我了。”越王世子朱云景跑近了才发现父王母妃、兄弟姐妹、认识的不认识的堆了满满一园子子,一时间呆住了。
越王二公子云翳到的时候也懵了,忙拉着云景挨个见礼。
“虚礼就都免了吧,听了老半天耳朵都起茧子了。”邬曼说完瞥了眼谷越王,又轻飘飘扫了眼绞着衣角呆立在一边的越王世子。
随意摆弄着手指,没看任何人:“王爷长身如立,面如冠玉,当真雄发英姿。”
“姐姐,那我呢?”
“哦?那你是谁?”
“姐姐,我叫朱云景,字子谏,号青竹公子。你都叫我景儿的。八月廿七是我的生辰,再过些日子,我就十岁了。至今没有婚配。”
越王妃邬离听这话,心突的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偏过头看到王爷脸上不显半分异色,才沉下心来。二公子朱云翳低着头,忍不住笑了笑。
“朱云景,行十的那个世子啊?”
“姐姐,我是景儿。”才不只是行十的那个儿子。
静蕙公主邬曼噗嗤笑出声来,戏谑道“姐夫当真好福气,多子多福啊。”笑完掩住嘴,似乎才意识到不妥。又旁若无人接着笑了起来。
一时间众人表情各异。窘迫有之,尴尬有之,气愤有之,偷笑亦有之。
只片刻,又都低下头,却又忍不住偷眼瞄向越王。朱启祥仿佛什么也不曾听见,不发一言。
邬曼冲方才说话的孩子招了招手,“景儿,别躲一边偷着乐了。来姨母这里吃果子。”
“哦”,父王好像并不生气。“姐姐分明说过姨母把你叫老了,让我喊姐姐的。女人真是善变。”姐姐似乎总是记不住自己,真是叫人难过。
邬曼作势懒懒打了个哈欠,用手掩住口鼻,微微眯了眯眼睛,对旁边新晋木头人白七眨了眨眼睛。
朱启祥冷冷扫了一眼人群,倾身上前,低低问道:“困了?”今日这架势,想来大约总能记住些人吧。
“静蕙公主,我有些疲累了,先回去休息。”
“我也有些头疼。”
“公主坐了这么久想必身子乏了。不打扰公主,我也退下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片刻间,花园又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又多添几个毫无眼色的木头桩子。
越王朱启祥依旧面瘫脸端坐一旁。邬曼心想,果然和大哥说的一般无二,奸诈又伪善。“越王茶该饮够了吧。”
“越王?这次不叫姐夫了?”
“贵府关系太复杂,我搞不清楚才算正常吧?”静蕙公主是她,那个女人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越王应该是她兄弟?好乱。
可偏偏大哥去追查刺客至今未归,真是伤脑筋啊。邬曼有些头疼。
朱启祥脸色一黑。“谁要你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就记着我,不行吗?
“刚好我也懒得花心思。”邬曼看了看仅剩下的几个人,“小七说,是二公子救了我。不知当时可曾见我落下什么东西”。
“公主你的物品,都交给你的侍从收着。其他的,就不曾见过了。”朱云翳看了眼笔直站在邬曼身边的白七,缓缓说道。
邬离看了眼朱云翳,若有所思。云景却兴致勃勃“姐姐,你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吗?你告诉我,我一定帮姐姐找到。”
找什么呢?分明记得是来送信。可是信呢?一觉醒来大哥不见了,分明记得自己是有什么事要去做的。可是……真的有这回事吗?
邬曼头有些疼,只好用力地攥着衣角。额头渗出细密的薄汗,脑子里忽然涌动出许多混乱的画面以及嘈杂又尖锐的争吵。口鼻中渐渐流出深色的脓血来。
坐正对面的朱启祥最先反应过来,忙伸手欲揽过邬曼,目光骤紧,“小曼”。
场面一时又乱作一团,几人面色各异。朱云景拉着邬曼宽大的袖口,紧紧攥着,小脸一片惨白。
邬曼眼前是重重叠叠的幻影,手撑着身侧白七靠近过来的手臂,眼底是吓傻了的朱云景。朱云景的脸忽然放大开来,一时很近一时又远去,不同的倩影终重重叠叠印刻在了邬曼瞳孔里。
略小号的少年拉着邬曼的手。“你分明是我姐姐。为什么骗我?”小小少年当街拉着拧眉疑虑的女子不肯撒手。
热闹喧哗的街道渐渐围成以一辆马车几个行人为中心的圆。女子低着头并不看少年,然后偏着头轻声问“阿宁,你认识这人?”
旁边狡黠的人这才凛神,压低声线回复道“他叫你姐姐。”
少年见女子并不搭理自己,有些急,又略跋扈,拉着女子就要上马车。而少年身后跟着的人群皆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只备好马车,守在少年身侧,十分听命的模样。
“姐姐,你跟我回去吧,我会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总有一天你会记起我。”粉面少年见女子毫不动容,临场发挥出要糖果而不得可怜任性的骄纵模样。
穿黑色长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