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离开前,许是心里还留的有一丝不甘和遗憾,尹莘玦转头看向小路边空空荡荡的悬崖。
刚下过雨,悬崖中间蒙着一层模模糊糊的雾气,丝丝缕缕的飘渺,崖壁生出了一些绿意,顽强的扎根在硬石里随风飘扬。
“程桦。”
尹莘玦忽的停住脚步,修长的手指带着程桦的目光,落到了远处,“那里似是有一颗树?”
“我没看见。”程桦努力的伸着脑袋想要透过这重重雾霭看清远方,但一眼望去,毫无收获,“主子看错了吧。”
这悬崖空空荡荡的,怎么会突然长出一颗树来?
“我不会看错。”
尹莘玦很确信他的确看到了一颗树,这树是从崖壁长出来的,树干有半个人这么粗,虽不至于枝繁叶茂,但长得还算强壮。
忽然,尹莘玦动了起来,加快脚步走到了悬崖顶上,程桦跟在他身后,随着尹莘玦一路走,最后,主仆二人停在了当初杏洛掉下山崖的地方。
低头望去,崖底一片漆黑,入目皆虚无,程桦十分不解尹莘玦这是在做些什么。
“没错,没错。”
尹莘玦的脸上突显一丝惊喜的笑意,捎带着他的语气都带着几分颤抖,“是这里,这下面有一颗树。”
虽然肉眼无法看见,但从这距离估算,在崖间小路看到的那颗树,也应当是在这正下方。
“主子,您莫不是眼花了。”
程桦努力的探着头,无论他怎么看,都看不到这棵树的存在,王爷究竟是如何确定这下面有一颗树的?
莫不是因太过思念杏洛魔怔了?
“不,我很确信,这棵树,这棵树……”尹莘玦喜形于色,激动的跪坐在崖边,似乎在探着路,“若是当年洛儿落崖之时掉在了这树上,会不会留存一线生机?”
他抬头,眼底流露出的希望之色让程桦无法开口反驳。
程桦本想告诉尹莘玦,就算这里真有棵树,就算当初杏洛真落到了这树上,她也活不成。
但你看,王爷好不容易笑了一次,你让程桦如何忍心脱口而出这个残酷的事实?
“或许会。”程桦半安慰着将尹莘玦从地上拉起,“我回头便派人到崖间搜寻一番,咱先回王府吧。”
点点头,尹莘玦没有冲动的一跃而下,就如他自己所说,不差这一时三刻。
回到王府时,天已经暗了下来,杏樱见尹莘玦这浑身湿透的模样,又心疼又着急,“王爷,您这浑身都湿透了,臣妾伺候您沐浴更衣可好?”
被雨水打湿的衣服粘粘糊糊的贴在皮肤上,着实有些不舒服,尹莘玦满脑子都是杏洛之事,并未注意杏樱在言语些什么,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主子,需要熏香吗?”
连清凑到了喜形于色的杏樱身旁,恭敬的问着。
“王爷沐浴时不喜熏香,还是不用为好。”
杏樱犹记得有一次自己侍奉王爷沐浴时自作主张布置了熏香,本是心疼王爷,却未曾想竟引得王爷大发雷霆,好一段日子没有消气。
从那日起,杏樱便长了教训,没再做过这多此一举之事。
“可奴婢见王爷神情有些恍惚,奴婢的师傅是一位药师,独创了一类安神熏香,功效了得,或许娘娘可以试一试。”连清说着,暗示着杏樱,“只是这熏香有一些小小的缺陷。”
杏樱被连清勾起了求知欲,“什么缺陷?”
“这熏香里,有一味药材会刺激人的神经,从而达到催情的功效。”
“此话当真?”
连清话音刚落,杏樱便迫不及待的问了起来,急迫的模样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主子,我是您的婢子,又怎会欺骗您?”
倒也在理。
“如此。”杏樱犹豫了一瞬,最终做下了决定,“那便试试吧。”
“好的主子。”
连清毕恭毕敬的退下,很快便将熏香送到了杏樱手上。
小小的熏香块捏在手里,杏樱有些忐忑,她心动于这熏香的功效,又忌惮于尹莘玦怒火中烧时的可怕,一时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听信一个新招丫鬟的只言片语以身试险。
挥退多余的下人,杏樱亲力亲为为尹莘玦褪去湿润的衣衫,衣衫上与鞋上的泥泞引起了杏樱的注意。
悠悠未尹莘玦清洗着他如墨一般深沉顺滑的发丝,杏樱试探的开口,“莘玦许是又去了悬崖?”
温热的水很好的驱散了浑身酸痛的感觉,被雨水侵染的湿气也随着这暖和的温度慢慢蒸发,整个身子都没入了池里,修长的脖颈后仰着,尹莘玦闭着眼,鼻腔缓缓地蹦出一个绵长的“嗯”字。
至少有关于这件事,他很少隐瞒外人,一是没有隐瞒的必要,世上何人不知他尹莘玦钟情于杏洛?
二是杏樱是除尹莘玦外唯一还挂念着杏洛的人,有一个人能与自己分担思念的苦与乐,尹莘玦自是懒得隐瞒。
“得到了一些消息,难保洛儿是否真的还活着,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不想放弃。”
“是啊,要是姐姐真的还活着就好了。”
话虽如此,但杏樱的脸上却全是落寞,仗着尹莘玦闭着眼,肆无忌惮的发泄着自己难过的情绪。
分明,我和姐姐长的一模一样,分明,我和姐姐一样这么爱你,分明,我在姐姐离开你之后无怨无悔的守了你五年,分明,我爱你比姐姐爱你的时间更长,又为何,你的心里宁愿装着一个早死了五年的人也不愿意腾出那么一小块方寸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