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犹豫不决时,沙哑的女声从门边传来。
“大人不要为难缨姐姐!”
众人转头望去,深色长衫的老者牵着一身鲜橙色袄裙的女孩正立于门前,目色澄明的女孩站在青云先生身边,像是铆足了力气说的这句话,说完之后,不由得呼吸急促了几下。
那女孩委屈地皱着眉头,苍白的唇色显露些许病态。江携着急跑到虞梓缨身边,拉着她的裙边着急对言空水说道:“姐姐没有要害我!不要抓她!”
言空水见到那小姑娘,原是一阵欣喜,再看看身侧安夫人不明所以惊恐的眼神,只觉得这事儿更难办了。
安夫人面无表情地咬着牙,蹲下身来拉住了江携说道:“江姑娘,你方才中毒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江携眨了眨大眼睛,茫然说道:“我没中毒啊。”
安夫人瞳孔一震,方才盛气凌人的气势一下子消了大半。她凝眉,朝着江携微笑着问道:“怎么会呢,姑娘可不要被虞家人蒙骗了,这有些毒发作起来可是不好受的。你方才突然晕倒,肯定是中毒了。来,小孩子要听话!还是让大夫替你看看,好不好?”
江携看着安夫人要拉着她走,有些害怕地躲到了虞梓缨身后,说道:“缨姐姐才不会害我,我本来就是困了想靠着虞老夫人睡一会儿!为什么非要说我中毒了!”
“你这丫头!”安夫人的脚步一滞,呆呆地站在原地,眼神中满是愤懑与不甘。
青云先生上前,缓缓解释道:“阿携出生时有些意外,留下了这晕厥之症,容易犯困,今日之事纯属误会,让各位夫人为她担心了,实在抱歉。”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姚氏眉心总算舒展了一丝,身边的宾客又都开始议论纷纷,可这一次将对虞梓缨的非议变成了对安夫人的指指点点。
虞梓缨蹲下身轻轻摸着江携整齐的发髻,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这孩子竟还特意梳好了头发出来。江携看着她笑了,俏皮地眨眨眼睛,抓着虞梓缨的手,在她手心上缓缓写道:姐姐没事吧。
虞梓缨哑然,对上江携明亮的双眼,轻轻摇了摇头。
一旁的鲁夫人也道:“是啊,这江姑娘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儿么,看来啊真是场误会了。”
“就是啊,一个孩子哪里扛得住痛。这真要是被毒了,哪能现在好端端地在这儿站着呀!”另一位女眷附和道。
“就是说啊。”四周细细碎碎的议论令安夫人惶惶不安。她紧咬住下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江携,只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
安夫人震惊地看着青云先生:“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碎片!对!还有碎片!”安夫人惊呼道,“只要找到碎片,便能证明妾身的话啊大人!”
“够了!”虞侯一怒,满堂肃然,“安夫人你即进了门,便是客人,客气招呼着。可别太过分了!”
言空水眼看着气氛斗转,宾客也都倒向了虞家这头,便故作姿态地说道:“安夫人,如今事实已了,不必多言。安夫人这般纠缠,可是还有什么别的用心吗?”
安夫人住了口,愣在原地。望着面前这满堂人,虞梓缨和江携,另一边的青云先生和虞渊,神情舒缓的虞老夫人,一心向女的姚氏,唯唯诺诺的莫姨娘,见风使舵的鲁夫人,蛇鼠两端的言空水,今日怕是达不到心中所愿了。
她只得敛起了锋芒,放低了姿态,极不情愿地向虞府赔罪,低眉道:“妾身愚钝,没有弄清楚事情经过,擅作主张找来了言大人,请老侯爷,老夫人,言大人勿怪。”
然而虞家的人却纹丝未动,丝毫没有要接受歉意的意思,气氛一时间有些僵硬。
“安夫人到虞平侯府上大闹了一场,这么三两句话就想平息风波了吗?”屋外传来了遒劲有力的男音,众人顺着声音望去。来人将近四十,一身金色衣袍,身姿挺拔魁梧,五官细长,看上去十分狡猾,一双丹凤眼中尽是傲慢冰冷。
“明学!”虞老夫人见了人,立刻起身上前相迎。
鲁夫人上前一步,含笑着打着圆场:“这不大爷么,安夫人想来都是这个急性子,诸位也都清楚。如今她也是诚心,大家都是为了江姑娘,如今姑娘好好的,那便最好了。这大过年的,还请老侯爷与老夫人轻罚。”
“罢了,大过年,都是来府上热闹的,”虞侯拱手道,“还劳烦了言大人亲自跑一趟。今日不早了,都各自散了吧。”
虞老夫人附和道:“今日敝府招待不周,改日定当登门给各位赔罪,下月侯爷寿辰,还请各位务必赏光到府上一叙。”
“如此就说定了,多谢虞老夫人疼爱。”鲁夫人笑着走到前头,与老夫人拉着手说话。
虞老夫人笑的谦和疏离:“鲁夫人能来,我自然更高兴了。”
客人熙熙攘攘地离开虞府,姚氏与虞梓缨送江家祖孙离开后,返回了福寿堂。万家灯火通明,马车疾驰而过。终于,马车自大道缓缓驶入乌衣巷,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马车上的江携无力地躺在苏嬷嬷怀中,眼中满是困意。一旁的青云先生坐得挺拔,闭目养神。
“噗!”
一生闷响打破了寂静。
青云先生猛地睁眼,身旁的女孩已然满口鲜血,喷溅的黑红色血液弄脏了新衣,甜腥的味道弥漫了整个车厢。
“姑娘!”
苏嬷嬷望着女孩的模样惊呼着,留下了心疼的泪水。青云先生着急地扶住女孩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