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街华秋阁】
眼看着没两日就要除夕了,学士府着急采办年货。江携还在长身体的时候,衣服换着有些不够穿,每隔两三个月就要去裁新衣。青云先生让苏嬷嬷带着江携到华秋阁选几件合适的锦缎,裁几身衣裳。
华秋阁是学士府的家业,向来都是经营的顺风顺水。只是近日金陵城中鼓楼街上开一家名为思南阁的衣裳店,一时风靡,带走了不少华秋阁的客人。
“是江姑娘来了,先生都吩咐过了。近日正好新进了些货色,奴家带姑娘去里头看看。姑娘看上了哪件,奴家给您做好了送去府上,”掌柜许娘子出门相迎,亲昵地扶着江携下马车。
“娘子费心了。”身边的苏嬷嬷拿出袖中的一袋银两,递了过去,跟在江携身后,一起进了华秋阁。
华秋阁两位掌柜,一位姓许,人称三娘子,金陵人士,经营着华秋阁已经有许多年了。二十年前也是名动金陵的舞姬。后来不做那赔笑脸的行当,嫁了个当兵的,他夫君原是威北将军江珩麾下的猛将,多年前战死沙场。丈夫亡故后,许三自请经营华秋阁得了应允。过去她长结交达官显贵,最是了解贵人们的喜好。另一位掌柜姓花,名甜玉,人称花娘子,临安人士,家中世代从商,颇有些手腕,十年前丈夫遇了流寇身故,便来京中寻亲,许三娘子觉得与她同病相怜,遂收容花娘子作陪。
华秋阁不愧是金陵最出名的成衣阁,来这里的富家贵女随处可见。虽说华秋阁最出名的是成衣,然而其间锦缎布匹,胭脂水粉也均是上品,无一不是世上罕见的精选,这里展示的成衣自然是没得不像话,每件都独具匠心,耀眼的惹江携移不开眼。
外头又开始下雪了,江携已经选好了中意的成衣布匹,付了钱,站在房檐下等待着老人来接她。
玉树琼枝,银装素裹,这里是金陵,金陵的雪婉约温柔。
这雪,湿冷而绵长,细腻而轻盈。
大雪纷纷扬扬,如一袭素雅秀逸的袍子,无边无际的笼罩开来,白了飞檐瓦片,安抚了多少行人躁动不安的心,洗刷了多少混沌不清的灵魂。
青云先生置办了很多年货,新的家具,干果煎饼等等,都让铺子里的人送回家里,确认东西都买齐全了,就来接江携回府。老人说门外的这场雪,怎么样也能下到除夕之夜。
除夕那日,按往年的旧历,青云先生将府中的仆人都遣回了家,今年连苏嬷嬷也要回老家看着她小孙子出生,偌大的学士府,便只剩了江家祖孙二人。江携这日起的尤其早,吃过早膳便,青云先生则是在厨房忙活。之前出门采办买了许多食材,屯在家中够过这整个寒冷的冬天了。
,江携就来了厨房帮忙,青云先生抬头看她一眼,问道:“怎么不穿新衣裳?”
江携帮着洗菜,答道:“弄脏了不好,等晚上再换。”
厨房里的灶台上,青云先生把火吸的小了一些,正在煮排骨汤的锅也就不再老是不稳定的乱摇了,往里面洒进了茴香和葱姜蒜调味,那一股香味一下子就弥漫了整个房间。
另一边的长木桌上摆放着已经准备好了的菜,几道炒菜跟红烧鱼看起来色泽诱人,别人家送来的酱鸭鱼竿也都已经处理好摆盘了,边上的陶罐子里放着醉鸡。青云先生去看了一眼蒸笼里的玉子糕,拿筷子轻轻一戳,很容易就穿了心,看着差不多了,他用筷子将玉子糕一块块摆盘。
江携凑过来,青云先生拿蒸笼里有些酥烂的一块喂到她嘴里,大概是太烫了,这一口吃下去,一时间舌头都失去了直觉。
“啊哈哈哈哈。”青云先生不自觉地笑着。
江携委屈巴巴的走到另一边的灶台生火,不再贪吃。
暮色蒙天,天空中已经有了烟火的迹象。
青云先生在房间里生了火炉,很暖和。
江携已经换上了新衣,这是华秋阁前日里刚到的新品,桃花色流云锦上绣着牡丹花开,栩栩如生。七色冰蚕丝彩线与熠熠金边交缠织成的蝴蝶花纹恰到好处地点缀在裙褶上,广袖边,衣领口,腰带间,与少女的灵动明媚相得益彰。
江携行大礼,三跪九叩,说了一车子的吉祥话道是新年祝福,青云先生看看她,满意地点点头,拿出一个红色的锦袋,递过去。女孩掂了掂锦袋的分量,小心地收好锦袋,心里乐开了花。
终于动筷子了,今日的菜色很丰富。桌上还有许多小点心,都是她爱吃的。年前出了一趟远门,她似乎比过去,好动了些。
菜的吃得差不多了,享些目光流转,像是又有了什么打算。她问:“祖父,晚上我们去街上走走吗?”
看江携吃完碗中的最后一口饭,青云先生张罗着收起碗筷,淡淡说道:“好,去把大氅拿来,穿的厚实些,可不能冻出了风寒。”
江携闻言,赶忙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去拿挂在一旁的大氅了。
热闹的金陵城中灯火阑珊,彻夜通明,宛如白昼。街市小摊上有人买了一个蓝色雕花面具。他提着一壶酒避开了人潮,来到了秦淮河畔,这一块不似朱雀桥边那般热闹,只有小摊小贩摆着摊吆喝,孩子在街上放烟花爆竹,温馨得能令人平静下来。
“大哥哥,你掉了东西。”背后响起来了银铃般的女声巧笑。
男子回头,女童用玉翠石发环梳着对称的发髻,顺下来用丝带编发,发丝随风飘舞,可爱柔顺。粉衣红袍,衣领袖口裙边处都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