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
厅堂。
上官婉儿用公事公办的腔调道:
“太夫人,婉儿奉陛下之命,前来劝诫张督作,莫要滞留府邸,尽快坐牢。”
臧氏慵懒的靠着椅子,上下打量着她。
一袭嫩粉宫装广袖飘飘、长裙席地,偏在纤腰处紧紧束拢。
正中更有一朵莲花,五指山似的绽放开来,盈盈的向上托举着。
十足的妖艳贱货!
为了你易儿差点惨遭凌迟!
以前老娘害怕宫廷的人,现在老娘是你半个婆婆!
臧氏挺直腰杆,似笑非笑道:
“上官舍人,我家易儿年纪小难免不懂事,像咱们做长辈的要多宽待一番,你今天也二十有八了吧?”
最后半句话里明显带着嘲讽。
上官婉儿微愣,旋即抿嘴一笑:“是呢,张督作虽刚及冠,但心性成熟,为人处事老辣,婉儿挺钦佩他的。”
言下之意,你儿子心理年纪大。
还喜欢少妇,腾云驾雾!
臧氏一拳打在棉花上,又不好直接捅破两人的奸情。
于是无能狂怒,气得脸色煞白。
上官婉儿其实也很懵,太夫人平常矜贵识大体,怎么现在话里藏刀呢?
“娘,坏婶婶呢?”
小不点哒哒哒跑进来,双手叉腰瞪着上官婉儿:
“坏人,都是你害我大锅!”
“窈窕,不许无礼。”臧氏闻言嗔怒道。
上官婉儿表情有些凝重,弯腰抚上小麦芽脑袋,温声道:
“告诉婶婶,究竟是什么情况。”
张家的敌视,让她隐隐怀疑张郎斩首来俊臣另有内幕。
小麦芽斜眼横着她:“我答应大锅守口如瓶,你亲自去问他吧!”
“我……”
上官婉儿欲言又止。
毕竟张郎在卧房休息,就算自己有圣旨做幌子,也不方便啊。
“坏婶婶,我带你去。”
小麦芽摇着小屁股离开,又回头招了招手。
“有劳窈窕了。”
上官婉儿动作火急火燎,小裙子一提,疾步跟上。
在张府丫鬟的目光中,两人走进一栋精致小楼里。
小麦芽回头嬉笑道:“婶婶,这是我以后的闺楼。”
“嗯,很漂亮。”
上官婉儿心不在焉。
“悄悄跟你说一句。”小麦芽踮起脚尖,细声道。
上官婉儿附耳倾听。
小麦芽认真道:“阁楼有条栏桥,通往大锅的卧房,这样你跟大锅羞羞哒,就可以掩人耳目啦!”
“……”上官婉儿玉颊似火烧,呐声道:“谁教你这些的?”
小麦芽甩了甩小辫子,骄傲道:“我猜的!”
上官婉儿:“那你……你知道羞羞哒是什么?”
这回小麦芽有些迷茫,摇头道:“不知道,反正娘骂你们羞羞哒。”
话罢眼睛眯成月牙状:“婶婶,有没有奖励呀。”
“奖励?”上官婉儿摸了摸长裙,“婶婶身上没带。”
小麦芽跨开腿,张手拦住楼梯口:“那此路不通。”
“这有。”
上官婉儿赶紧取下手腕上的珠链,递给她道:“谢谢窈窕~”
“嘻嘻,快去吧,大锅应该还在睡觉。”
小麦芽将珠链放进香囊里,指了指飞檐旁的栏桥。
……
卧室内。
张易之悠闲的靠在床榻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籍。
“张郎。”
上官婉儿甫一进屋,便扑到张易之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把脸埋在他脖颈处,幽幽道:“张郎,是不是我那宅子被推事院察觉了?”
依她的冰雪聪明,其实早在朝会上就有猜测。
关键时间点太凑巧了!
再结合刚刚臧氏态度的转变,上官婉儿更加坚信。
“没事,来俊臣已经死了,不必再担忧。”
张易之放下书籍,揽住她的腰肢。
“张郎。”上官婉儿仰起螓首,让在眶边滚动的泪珠不致落下,抽噎了一下:“全怪我,一切都是婉儿的错。”
倘若来俊臣禀告陛下,那自己将迎来什么?
想想就不寒而栗。
一时贪欢,却差点让张郎遭到凌迟,上官婉儿满心愧疚。
面临绝境,才可以看出一个男人的品性,如果张郎推卸责任,那她该有多绝望?
她从七岁开始,就待在充满阴谋诡计的宫廷,从未真正感受过温暖关怀。
这个男人很少用语言表达爱意,却用行动证明有多在乎她。
得郎如此,又有何求?
上官婉儿红着眼眶,眼泪如断线珠子垂下,不一会儿就哭成泪人。
张易之颇为无语,你这是耽误良辰美景啊。
“呜呜呜~”
一炷香后。
上官婉儿哭的桃红的眼圈看着他:
“张郎,此次救命之恩,余生婉儿必涌泉相报。”
张易之握住她的手,宽慰道:“你我之间就不必……”
“等等。”张易之抓住了关键词:“你说涌泉相报?”
“嗯。”
上官婉儿突然起身,从桌上拿了一把小巧的剪刀。
她另一只手捋住左侧青丝,两边刀锋合住对准,指间一动,便将青丝剪下一半。
那一缕青丝滑落于她的掌中,乌黑柔滑,含着她的旖旎深情。
她执着青丝,深情的望着张易之。
古代女人将头发相赠,表示着至死不渝的决心!
张易之将青丝放进桌上的檀盒里,感动之余,便转移话题道:“婉儿,你可是奉陛下旨意?”